虽是夏季,到了夜里总有些凉。桃夭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谢珩也被她吵得睡不着,无奈,“怎么了?”
桃夭把手伸进他被窝,越摸越觉得暖和,小声问:“我想同你睡一个被窝。”不等谢珩拒绝,她保证,“我再也不乱摸了!”
他沉默片刻,掀开自己的被角,“进来。”
桃夭生怕他反悔,立刻钻进去。
男人的体温本就比女子高,被窝里暖意融融,还带着淡淡的皂荚香气。
桃夭不由自主圈着他的腰,把冰凉的脚搁在他腿上。
他身子一僵,低声呵斥,“不许抱!不然我打你!”
桃夭假装听不见,将他抱得更紧些。
她知道先生总是嘴硬心软,才不舍得真打她。
一夜好眠。
次日天还没亮,桃夭就听到有人在院子里吵。
她揉揉眼睛起身向窗外看,见长生娘竟然坐在自家院子里,正哭得要紧。
一问才知道,原来长生真走了。
那个昨日还在給她编蚱蜢的少年留下一封说是要去参军的信,连夜离开了这座小山村。
桃夭心想,也许那个小时候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姐姐的少年早已经长大了,只是她还没发现。
谢珩知道后,道:“他很好。可惜年纪太小。”
说这些话的时候桃夭正坐在书房刺绣,闻言抬眸看他一眼,好奇,“是参军年纪太小了吗?我也觉得有一些。不过你不晓得,他力气很大的,箭法比冬至哥还要好,也许出去参军真能当大将军。”
谢珩没作声,见她时不时捻一颗野果子搁进嘴里,皱眉,”不酸吗?”
她羞涩一笑,“宝宝爱吃。”
谢珩瞧她那副娇气天真的模样,想起她说的那些傻话,实在忍不住捂着眼睛笑。
她瞧见,拿着果核砸他,被他一把握住,轻斥,“胆子越发大!”
她朝他做了个鬼脸,又低下头飞针走线。
屋外头蝉鸣此起彼伏,也不知为何,谢珩望着安静坐在那儿的小寡妇,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待桃夭绣完所有的绣品时已经七月初六。
这天早饭过后,孙瓦匠又过来,说明日便要带人来宋家打地基。
孙瓦匠走后,通过宋大夫多日的开导已经想通的莲生娘道:“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你仲和大哥回来了,不如你搭他的车一块今日搬去城里,刚好也趁机逛一逛灯会。”
明日就是七夕兰夜,万安县内是远近闻名的灯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灯会。
桃夭道:“那不我们一家子都去城里逛灯会。”
宋大夫也有些意动。
每年灯会梨园必会排戏,莲生娘最爱听戏。
莲生娘像是瞧出他的心思,嗔怪,“都是年轻人的日子,咱们两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壳子去凑什么热闹,说出去也不怕臊得慌!”
宋大夫背着手梗着脖子,“我花钱去听我的戏,这有什么害臊!”
桃夭在一旁捂着嘴笑。
就连谢珩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虽说他这人嘴巴实在讨厌,却又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宋大夫也注意到谢珩打量的目光,眼神在他脐下三寸的位置打了个转,别有深意道:“听说回春堂新的坐堂大夫挺擅长男科。”
这个“老实人”简直是找打!
谢珩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一旁的莲生娘斜了宋大夫一眼,“怎么,你要去看看?”
宋大夫轻哼,“自然不是我。”
“那是谁?”
“我们家就两个男人,你说是谁?”
莲生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捏着他的耳朵拧了一圈。
“疼疼疼!”宋大夫从她手下挣出来,捂住发红的耳朵,委屈,“你拧我干嘛!”
莲生娘骂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当阿耶的这么编排自己儿子的!”
谢珩睨了一眼一脸委屈的宋大夫,宋大夫轻哼一声。
莲生娘见状,踮起脚尖在他耳朵旁耳语几句。
原本还一脸不服气的宋大夫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珩。
他怎么都觉得是谢珩为了自己的“男子尊严”,所以伙同桃夭来骗人,要不然怎么可能就有了。
他原本想要同桃夭确认一下,可是她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只好先搁在一旁。
桃夭回屋把日常要用的衣物用具一并打包好,等吃完晌午饭没多久,赵仲和已经赶着马车过来宋家。
一起同进城的还有张氏。
张氏是趁着灯会去城里住两天帮着看看孩子,也好让赵仲和两夫妻出去热闹热闹,一上车,她就与桃夭凑到一块叽叽喳喳聊灯会的事儿。
说着说着,张氏突然问谢珩,“孩子的名字取了没?”
谢珩楞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小寡妇,只见她正含羞带怯望着自己。
他不由地头疼起来。
这个小寡妇估计已经同好些人说了她有宝宝的事儿。
他看她到时候怎么收场!
张氏见他扶额不语,以为他因为孩子的姓氏问题不高兴,想着这么个美貌郎君给人做赘婿着实委屈,劝道:“不若到时候生第二胎时,跟了先生的姓?宋大夫一家最是好说话不过,想来也会答应的。”
谢珩闻言,头更疼了,只恨不得马车立刻到万安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