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澄月嗯了声。
“要我教你什么吗?”
“不用啦,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有人教我吗,就是十二班那个林一砚。”
路梁步伐放慢,和她并排走:“重点班的进度都很快,而且尖子生的学习氛围还满窒息的,你晚自习去十二班会不习惯吗?”
窒息吗?
时澄月觉得挺好的呀。
“不会吧。”
“那些人的脑子里除了学习就只有学习,他们甚至可能会觉得外班的同学进他们班影响了他们安静的氛围。”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也觉得如果有外班的同学跑到我们班来问题目还挺烦的。”
是这样吗?时澄月下意识想反驳,却又觉得路梁说的没错。每个班都有成绩好的人,但是她放着自己班的学霸不问,偏偏要从三楼千里迢迢跑到五楼去问别班的学霸,似乎也占用了别人向学霸请教的时间。
路梁看着时澄月低着脑袋,手指绞着衣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一片灰青色的小扇形,表情带了些许歉意和纠结。
路梁继续说:“你要是有问题的话,晚上来问我吧,方便一些,而且我们的进度也是一样的。”
·
晚自习前,时澄月站在十二班门口,斜倚着墙,没先走进去。
前排的卢婷婷几个人照例拿出牌来玩,时澄月上一次没有仔细观察过,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重点班的人也在玩牌吗。
卢婷婷边洗牌边问:“今天老刘讲的那道带电粒子的运动,你们听懂了没?”
女生拿过牌,先感叹了句这牌真臭,才回答:“懂了。”
“神仙,那你待会儿教教我。”
“好,你和我同桌待会儿晚自习换个位子。”
距离第一节 晚自习开始还有五分钟,女生们不带片刻犹豫,把牌收起来,从课桌里拿出一叠作业,撕下一张便利贴,写完今天的学习任务后就开始心无旁骛地做作业。
时澄月和祁嘉虞也经常在教室里玩牌,可是如果遇上下一节是自习课,她们的自制力根本无法控制她们去学习。
原来人与人的差别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产生了。
“站这儿干嘛?”长发被人从后头扫了一下,有一缕贴过她的脸颊。时澄月回头,林一砚就站在她身后。
蒋凯承和田鑫泽杵在他旁边,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道数学题,都没注意到林一砚已经停下了脚步,直到撞上他的肩,两人才把视线落到时澄月身上,异口同声地问出问题:“你怎么不进去啊?”
时澄月咽了下口水:“你们不在,我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人都笑了一下,毫不掩饰。
田鑫泽:“你还会不好意思?对了,我上午的演讲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时澄月点点头:“条理清晰,逻辑通畅,声情并茂,听得我当场就回教室头悬梁锥刺股了。”
田鑫泽:“知音啊!”
蒋凯承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毛病。”
田鑫泽一把勾过他脖子:“你想死啊。”
两人打打闹闹进了教室,只留下时澄月和林一砚在门口面对面站着。
林一砚抽了抽鼻子:“不进去吹空调吗,我要热死了。”
时澄月哦哦了两声:“那快进去。”
时澄月还是坐在田鑫泽的位子上,田鑫泽则坐在蒋凯承身边。
她从书包里拿出试卷,摊开,圈出自己不会的题,还没等请教林一砚,后门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学生,几个人看见时澄月,就打趣林一砚:“你的学生又来上晚课了?”
林一砚抽过时澄月的卷子:“嗯,比你们准时。”
一个男生弯腰勾着林一砚的背,快速地扫了眼时澄月的卷面:“嚯,这题都能错。”
“妹妹,我们林一砚本来可是都不上晚自习的,现在专门留下来上晚自习,还给你一个人使,那真是大材小用了。”
时澄月觉得自己的脸颊和耳朵正在以不可估量的速度快速变红,那点不好意思终于化成了羞耻。按照以往的性格,她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怼几句,可是上午路梁的话还历历在耳,这是在别人的班级,这里没有那点位于安全临界值的归属感。这些调侃她的男生们,有可能是年级排名表里她望尘莫及的那几位。她没有勇气以在四班的说话方式对待他们。
“烦不烦?”林一砚说,“没听见上课铃?”
男生们又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才回到位子上。时澄月注意着那些男生,虽然一路走过去都在插科打诨,短短几步路可以花上半分钟,可是一旦回到了位子上,俨然换了一副样子,认真又一丝不苟,沉浸在做题的海洋里,好像什么都无法打扰到他们。
“你们班最差的学生是年级第几呀?”时澄月问。
林一砚正在看她错的题,回的有些不在意:“忘了,后面黑板有贴成绩单。”
时澄月正好坐在最后一排,她转过身,直接把注意力落在最后一排。十二班总共有三十九名学生,最差的一名在年级里的排名是第一百二十一名。
可是江理实验高三段学生有五百人,这个班的最后一名,在整个学校里,也处于中上游。
路梁说的没错,这个班的每个人都很厉害,随手考出的成绩就是她时澄月望其项背的。
那些下课时插科打诨笑语不断,甚至偷摸着拿出扑克牌玩乐的学生们,一旦到了上课与自习时间,无论老师存在与否,他们都会心无旁骛地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