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泽哥”的名号没打出去,倒是周绥安一战成名。
也是从那之后,杜钧泽仿佛就认定了周绥安这个朋友,经常有事没事请他出去玩,似乎是铁了心想把他“收入麾下”。
周绥安烦得要命,但看对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也只能忍着脾气敷衍着,但杜钧泽是个锲而不舍的,不管周绥安什么脸色,他依旧笑嘻嘻地贴上来嘘寒问暖、插科打诨,杜钧泽自己管他这种行为叫“虚怀若谷”、“礼贤下士”。
慢慢地,两人也就熟悉起来了。
整个高二,两人没少一起干那些打架斗殴的事,经常被教导主任一起拎到办公室训话。
旁边卖豆浆的大叔摇着铃铛踩着三轮车从两人身边经过。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两个少年身上。
金灿灿的,很温暖。
周绥安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对方脸上。
杜钧泽其实长得非常不赖,就是年纪太小了,还没长太开,脸颊处甚至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此刻那张白白嫩嫩的脸蛋上泛着一点可疑的红。
周绥安眯起了眼睛。
“你喝酒了?”
杜钧泽立马摇头,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
周绥安看着他的眼睛,道:
“你喝酒了。”
这回是肯定句。
杜钧泽讪笑了两声,用手捂住了有点泛红的脸颊。
“就喝了两杯啤酒,脑子清醒得很,不影响开车。”
周绥安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你最好是。”
杜钧泽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
周绥安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他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抛出了一句话:
“你……不是想让我认你做大哥吗?”
杜钧泽有些懵,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你要认我当大哥?!”
他眼睛瞪大了,语气很兴奋,晨光照在他脸上,那双漂亮天真的桃花眼里倒映出了一种清晰的愚蠢。
周绥安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悠悠道:
“有个条件,你把这辆车送给我,我就认你当大哥。”
杜钧泽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似的,笑道:
“嗬,闹了半天你是看上了我这辆车啊!”
他皱眉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一拍手掌,爽快道:
“行。”
周绥安挑眉。
“这么大方?”
杜钧泽无所谓地扬了扬手。
“一辆车而已,你要的话就开走吧。”
他说着就要从车上下来。
周绥安伸手按住了他,问:
“你这辆车值多少钱?”
杜钧泽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答道:
“也不算很贵,算上运费两百来万吧。”
周绥安挑了挑眉。
这小子确实人傻钱多,忽悠起来没有负罪感。
“现在这辆车是我的了,对吧?”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诱导的味道。
杜钧泽点点头。
“那我现在把这辆车卖给你。”
杜钧泽有些迷糊了。
“啊?”
“两百万的车,我卖你八十万,划算不?”
周绥安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而是直接问道。
杜钧泽继续点头。
“划算。”
周绥安伸出手。
“那给钱吧。”
杜钧泽下意识地就要去掏自己的口袋,掏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等等,这什么跟什么啊?你小子当我冤大头呢?这车本来就是我的,我干嘛给你钱?”
周绥安眉毛扬了扬。
“嗯,确实还没醉,可惜了。”
杜钧泽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绥安,语气有些迟疑。
“你缺钱啊?”
旁边,一个卖桂花糕的大爷踩着三轮车经过。
周绥安余光瞥见了,立刻朝大爷招了招手,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大爷的三轮车跟前。
杜钧泽急急忙忙锁上了车,跟了上去。
“你要多少?说个数。”
米白色的桂花糕在笼屉里散发着甜甜的香味,热乎乎的,冒着白气,上面还洒着几粒金黄色的桂花粒,看起来诱人极了。
周绥安要了两屉桂花糕,等着大爷装盒的功夫,他转头看着身边的杜钧泽。
对方正一脸热切望着他。
好像此刻他才是那个等着向别人借钱的人。
周绥安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他付完了钱,拎着两盒桂花糕往医院大门走,中途又买了一袋子肉包子和几瓶豆浆。
杜钧泽一直跟在他旁边,急得差点跳脚。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兄弟我说,要多少钱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跟我客气干什么?我们俩什么关系?说个数,我马上给你打过去……”
周绥安停了下来,塞了一瓶豆浆到他手里。
“以后少喝点酒,喝了酒还开车,害人害己,你嫌命太长是吧?”
杜钧泽愣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拧开了盖子,灌了一大口进去。
“真的只喝了两杯啤酒,真的,骗人是小狗!我这不是打算赶紧开回家睡觉的吗?”
周绥安收了脸上的笑,看了一眼正在往嘴里灌豆浆的杜钧泽,随后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脚下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