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仪说:“云禾,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只抬手拔下了发间刚刚戴上珠簪,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许云禾看着她的动作,深知强扭的瓜不甜这一道理,更知道男女之事,终究还是将就一个缘字。
她看着陶令仪冷淡的神情,知道那两个人是半点没能让陶令仪动心。
心中微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两人边说边聊,忽然见陶令仪手上动作一顿。
许云禾一怔,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陶令仪朝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先不要开口。
许云禾听话地没有开口,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几个人边走边低声交谈。
等到声音过去,陶令仪才忽地垂下紧绷的肩背,“好了,没事了。”
许云禾忍不住问:“方才是发生了什么?”
陶令仪淡声道:“是燕臻。”
隔着一扇门,只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
许云禾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果然正看到燕臻上马车的背影,一旁跟着几个陌生的男子,瞧不出身份。
她合上窗户,回到陶令仪身边,忍不住道:“簌簌,你……”
“你对陛下他……”
她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陶令仪就只当没有听见,岔开话题道:“云禾,你去了孟州,可还回来?”
知道她不想谈,许云禾也没有再问下去,顺着她的问题谈起了别的。
用过午膳,两人一道离开,许云禾说要将陶令仪送回去,陶令仪指了指不远处的阿英,说:“阿英来接我了,你回去吧,你方才喝了不少酒,回去歇一会。我这有阿英在,没事的。”
许云禾的确有些晕晕的,她点点头,由婢女扶着上了马车,先离开了。
看着她走远,陶令仪才自己走到马车旁,她坐到马车里,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搁到一边——是当成容峥和陆鹤承送她的生辰礼物。
她仰靠在车壁上,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忽地想起方才许云禾的话来。
“簌簌,你对陛下……”
她想问什么,陶令仪心知肚明。
若是从前,她必定会摇头,可是现在忽地有些不确定了。
来半月楼的路上,许云禾征询她的意见,她原本不想和陆鹤承和容峥一起,可后边又点头答应了。
因为她想试探一下,自己对旁的男人,到底会是什么感觉。
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无波无澜,面对着他们毫不遮掩的示好,甚至想要逃避。
但是对着燕臻,她好像真的有些波动。
她头疼地敲了敲额头,而后忽然发现马车还没走,有些奇怪地问:“阿英,怎么了?”
阿英的声音有些为难,“小娘子……”
陶令仪皱着眉头撩开车帘,只见燕臻抱着一把长剑立在马车前,那架势,似乎是见不到她,就要在那站到天荒地老。
听到动静,他抬眼看来,“簌簌……”
陶令仪触到他的目光,却不知为何不能像从前那般坦然回望了,她抿了一下唇,立刻落下了帘子。
燕臻看着她的动作,狠狠地皱了皱眉,走进到车窗边上,问道:“簌簌,为什么躲着我?可是我又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
话说出口,却没有听到回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个补药,我没有辜负你好意的意思,簌簌,你别生气,好不好?”
分明不是他的错,他却低声下气地道歉。
陶令仪几乎都能想象燕臻的表情,心下一动,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燕臻便以为她仍在生气,“簌簌,你若是生气,下次能不能直接对我说。我没有哄过人,有些笨,总是弄巧成拙地让你不开心,对不起。”
“但是只要你说的,我都会照做,只要你能不生气。”
陶令仪轻声说:“那你先走。”
纵是隔着一层车壁,看不见表情,陶令仪也能猜到燕臻此时定然是身子一僵。
窗外沉默半晌,燕臻妥协道:“那我走,你能不能不生气?”
依旧没有回答,他无奈地推开半步,陶令仪听到脚步声,急忙吩咐,“阿英,回家。”
车轮滚滚而动,燕臻再度被抛弃在一片尘烟之中。
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神色分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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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陶令仪几乎每日都能收到燕臻送来的东西。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那是容峥和陆鹤承送了她什么生辰礼物,孤本残卷和东海明珠像是不要银钱一般往她的宅子里送。
除此之外,更有各式头面首饰,衣裙胡服,还有些山珍补药,如流水一般被搬入库房。
她这院子不算多大,库房自然也没有多大,且本来还有她自己的东西,再加上燕臻送来的这些玩意儿,不用两天就被塞满了。
陶令仪只得吩咐下去,凡是燕臻送来的东西,一律不许接受。
当晚,阿英便来传话,“陛下就在门外,说想见您。”
陶令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就和他说,我不想见他,让他走吧。”
吩咐下去之后,陶令仪便躺到榻上,头蒙进被子里,一副要睡觉的模样,阿英应声退下,并且给她熄了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