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甚至所有人都露出了一脸茫然。
陶令仪看着她们眉头紧皱的模样,只觉得分外荒唐,分明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娇云还在同自己说话,可是现在,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好了。”一声温柔宠溺的叹息从身后传来,燕臻将一件披风裹到陶令仪的肩膀上,“簌簌,回屋吧。”
说着,他牵住陶令仪的手腕,想将她带回房间。
他的掌心温热,包裹住陶令仪的手指,像是浸入温泉水一般的温暖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陶令仪猛地一惊,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被控制的窒息感。
陶令仪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依旧是那般的俊朗温柔,但又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
贝齿使劲咬了一下唇,陶令仪狠狠甩开他,后退着摇头,“你骗我,燕行昭……”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喊出他的名字,因为她忽然不能确定,眼前这人到底还是不是她那个温柔缱绻的表哥。
“你曾说过,绝不会骗我。”
陶令仪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漫上眼泪,眼尾一片红。
燕臻强行压下那一抹失控的烦躁,他自然可以将她强行制住,但他不愿意伤到她,于是试图朝她再伸手,“没有,簌簌……”
但此时的陶令仪已经明显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了,她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飞速转身回了房间。
哐当一声!
卧房的门被强行合上,燕臻追上去,看着险些拍在自己脸上的门板,终于沉了面容。
几个婢女跟在后面,感受着主子毫不掩饰的怒意,彼此之间悄悄对望,没人敢说话。
屋内屋外一样的死寂,最后还是燕臻睨着那房门缓缓勾了勾唇角,转身去了旁的院子。
房间内,陶令仪听着外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可她不敢有半点精神上的松懈,她悄悄走到床边,直到看着燕臻当真走进西边的暖阁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她呆坐在软塌上,盯着手边的茶杯,她无比清醒地记得,这是方才娇云给她倒茶之后留下的。
陶令仪唇齿轻咬着下唇的一块嫩肉,力道之大竟直接咬出血来,腥甜的味道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抱着膝盖蹭坐到美人榻最里的位置,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下巴搭在膝盖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泪珠顺着紧闭的眼睫涌下,很快打湿了膝盖上的一小片布料。
身后是轩窗,透过窗格,可以看见院中雪花簌簌,皑皑白色仿佛能盖住所有脏污之事。
针扎一般的刺痛感再次爬上神经,耳边传来恼人的嗡鸣,陶令仪捂着耳朵,却仿佛听得更加清晰了。
她走到榻上试图用被子将自己蒙住,却只捂出了满头冷汗,她痛苦地攥住被子,身子弓成虾子状,头痛、胃痛……
陶令仪觉得自己正被无边无尽的痛苦支配着,她发了疯似的去敲自己的头,脑袋连带着身子都在颤抖,小腿勾在胸前,脚腕上的铃铛不住的颤。
铃叮的声响似乎在混乱与黑暗之间划出一道清明,趋势着陶令仪不得不想到燕臻。
“表哥……”她喃喃的唤,“表哥……”
她要见他,否则会被痛苦撕碎的。
她踉跄着推开房门,跑向燕臻所在的厢房。
听到敲门声时,燕臻正在书房看书,他并不意外,只是示意一旁的连晖去门口看看。
连晖回来后回禀道:“陛下,是小娘子,可要让她进来?”
燕臻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书,没有说话。
于是连晖也不敢再问,垂手安静地候在一旁,直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敲门的动作越来越焦躁,陶令仪哀切焦急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表哥……”
燕臻只做不知,神色冷淡。
“表哥……”陶令仪哭得梨花带雨,她觉得自己好狼狈,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想,自己一定是中了毒,而解药就在燕臻的身上,“表哥,让我进去。”
那哀求声像是幽怨的琵琶语,没有一个男人听了会不觉得心软动容,但偏偏燕臻能够漠然置之,甚至还提起笔在书页上批注了几个字。
连晖就站在离门边不远处,他跟着燕臻已有十年,纵容早知道自家主子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温润和善,却没想到,他连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都能这般狠心利用。
他是一个天生的帝王,狠心绝情,对着任何人都可以毫不手软。
连晖无声地叹一口气,余光透过门板的缝隙,能看见往日娇贵柔弱的小娘子跪在高大的门槛前,一双杏眼肿得像核桃,薄唇苍白而无半点血色。
她似乎已经被折磨的没了半点力气,口中却念念不忘皆是哀求,“表哥,见我……”
他不自觉地心疼,却听得燕臻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怎么,朕的女人,你好像很心疼?”
言语之间的凉意让人心惊,连晖猛地回过神,跪下请罪道:“臣不敢!”
燕臻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而后才缓缓挪到门上,命令道:“开门。”
“是。”连晖没敢起身,膝行着过去将门打开。
几乎就在下一刻,陶令仪如一滩烂泥,跌到燕臻的腿边,大约是跌疼了,她痛苦地嘶了一声,而后从散乱的鬓发中抬起头,看见如若神明般高高在上的燕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