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陶令仪实在不知道再拿什么态度去对待燕臻,她乖顺讨好也不是,撒娇乞怜也没用,每次她燃起一点希望的时候,都会被燕臻亲手打碎她的希望。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陶令仪闭上眼睛,再不想看燕臻一眼。
燕臻看她一副无欲无求的冷漠样子,冷哼了一声,手腕一动,偏要看她在掌下颤栗求饶,而后沉声威胁道:“若是让我再听到这个字,我就让整个陶家给你陪葬。”
若是往常,陶令仪定然整个人一惊,然后惶恐又乖顺地同他认错,可让燕臻没想到的是,她竟没有半点反应,只冷淡地说了一句,“随你。”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承受那么多,明明她的肩膀已经瘦弱到连自己的命都要撑不下去了。
燕臻见状一愣,正要再说什么,便听得外边传来一道脚步声,竟是燕长风去而复返,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收回了手。
燕长风很有分寸地没有靠近,站在立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禀报道:“陛下,是边境的奏报。”
燕臻一愣,看着桌前衣衫不整的陶令仪,解开自己披风盖到了她的身上,而后道:“等我回来。”
陶令仪已经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她蒙在燕臻的衣服底下不说话,燕臻也不介意,拿一旁的巾布擦了擦手便往外走去,并不忘吩咐连晖看好她。
陶令仪听到了他的叮嘱,紧阖的长睫动了动,直到脚步声走远才低声吩咐了一句,“来人。”
清荷一直候在门外,听到动静连忙撩了帘子钻进来,看见陶令仪仰躺在桌子上,底下还有一片狼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娘子……”
陶令仪抓紧了将要落下的长裤,咬牙缓了缓,才说:“扶我去更衣。”
清荷听她发颤的语气,就知道是又被陛下折腾了,她不敢多话,连忙撑着她往燕长风事先预备好的厢房走去。
走进厢房,立好屏风,去马车上取衣物的小婢女已经回来了,拿着一套女装一套男装,问道:“娘子要穿哪套?”
清荷不知道两人方才发生了什么,却怕陶令仪穿着长裤不方便,便委婉地试探,“这裙子颜色正适合今日立春,娘子可要换上这一件?”
却不想陶令仪摇了摇头,抬手拿过那一身男装,走到了屏风后。
清荷想跟过去帮忙,可陶令仪听到她的脚步声竟有些崩溃地尖叫,“别过来!”
清荷一怔,忙立住不敢再动。
陶令仪带着哭腔命令,“你们都出去。”
清荷不敢应这话,正犹豫,却见陶令仪拎起桌上的茶壶使劲摔在了地上,“都出去!”
只是这一动作,仿佛就已经用尽了她积蓄起来的全部力气,她撑着身子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
清荷隔着屏风,见她埋头在手臂间,抵在桌上,很快便发出了闷闷的哭声。
这还是清荷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哭,一时间竟有些愣怔,与闻声闯进来的连晖对视了一眼,她叹口气,摆摆手,“走吧,先出去。”
连晖皱了皱眉,但还是跟着出去了。
可是关上房门之后,他却忍不住问:“主子不是说寸步不离吗?”
清荷伺候陶令仪这么久,终究是生出感情来了,她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说:“你看娘子那个样子,只怕又被主子狠狠磋磨过了,便是想跑,怕是也没有力气。”
连晖一愣,回想方才在马球场边上,仿佛当真有些隐隐约约的声音,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隐晦说:“主子可真心狠。”
这话清荷不敢再接下去,两人都是贴身伺候的,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对待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态度,疼宠的时候能将人宠到天上去,心狠的时候却也是半点不留情面。
只可怜了小娘子单薄瘦弱的身子骨,都不知道能不能禁得住这么折腾。
两人默默感叹了一会儿,直到清荷估摸着小娘子应当哭够了,才敲了敲门,“娘子,您可好了?”
房中却没人应。
清荷不由得蹙起眉,又拍了拍门板,“娘子,娘子?奴婢可进来了。”
仍是一片沉默。
两人这下都意识到不对劲了,连晖看了清荷一眼,再顾不得许多,抬腿将房门狠狠踹开——
房中果然空无一人。
陶令仪跑了。
她是翻窗跑的。
在看见清荷和连晖一起退到门外的那一刻,她霎时便意识到,若是不珍惜眼下这一刻,怕是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因此,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换新的衣衫,只将腰带系得更紧了些,然后推开后窗,从窗户翻出去的。
来时引路的侍从与他们说过,厢房与马球场是连着的,后面接着的是后花园,再往后就是他们进来的后门。
因此陶令仪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随王府,却不至于在这里迷失方向。
而许云禾也在开赛前与她见面的时候,同她说了她更衣的厢房是哪间,若是她得闲可以去那里找她。
陶令仪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她不知道能不能碰到许云禾,更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得了她,可是她实在不想再犹豫来犹豫去,看着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机会被自己生生错过。
别怕,她在心里同自己说。
可没想到,还没找到许云禾的厢房,却在路上碰到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