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都不自觉被那阵仗吸引,而后又被那年轻男人周身凛冽的寒意所震慑住,不敢直视。
等燕臻走近马车,车夫已经被连晖一脚踢开,金吾卫再度围上来,而自始至终,那马车里的人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燕臻盯着那雪青色的车帘,沉声道:“还要我请你吗?”
车厢之内仍是一片沉默。
燕臻深呼了一口气,抬手将那车帘撩开,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燕臻。
连晖见此忙钻进马车,将那车厢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没有夹层,更不可能装人——
陶令仪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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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逆着出城的车马,一路穿街越巷,拐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寺庙。
卢占炀坐在马车一侧,稍稍撩开一些窗边的竹帘,能隐约看见远处堵塞的车队。
他看向一旁的陶令仪,从方才上马车起,她就已经烧得脸颊通红,可即便如此,她仍然维持着最后的一点清明神智。
卢占炀看向她的复杂情绪中又添了一抹钦佩,他忍不住问:“你怎么发觉不对的?”
陶令仪病得有些蔫儿,抬手一摸,眼皮都灼热滚烫,但还是睁开了眼睛,看向那与她越来越远的城门。
燕臻何等敏锐,既然已经将目标锁在卢宅,怎么会漏掉那一道侧门。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特意留下的破绽,并且故意做出圣驾亲临的样子,引得她自乱阵脚,慌不择路地跑向他所设定的方向。
他已经算好了一切,所以会在城门守株待兔,等着她乖乖往树桩子上撞。
他就是想看着她被耍弄的团团转,跑来跑去,最后却发现仍旧在他的掌心。
陶令仪知道,那是他所享受的扭曲的掌控欲。
她落下窗帘,几乎能想象到此时燕臻愕然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分明可以将她捉住,却也因为过于自负,甚至没有到卢家再重新搜上一搜。
如此,反倒给了她逃离的路。
作者有话说:
这是昨晚的二更
第36章 安定
燕臻严防死守之下, 陶令仪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贸然出城,卢占炀将她送到了城郊的一处小佛寺暂避,等到当天晚上, 才随着佛寺的马车一道出了城。
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便是陶令仪自己都没有想到, 卢占炀将她送到城门外, 陶令仪原本想摘下手腕上的玉镯送给他,以做小小的回报。
却又怕被燕臻寻到,反而牵连了他。
卢占炀看着她的动作,摆手拒绝道:“出门在外,你用盘缠的地方多, 留着吧。”
说完, 他朝陶令仪拱了拱手,算作告别。
陶令仪亦是与他深深一揖, 转身钻进了马车。
车夫不是卢家的人, 而是晨起在赁车行赁来的,陶令仪终究不放心, 只让他将自己送出城外不远, 便给他银子让他回去了。
而后又重新雇了一辆马车, 彻底走出了京畿道, 往稍远些的淮南道。
她不敢去繁华的州城, 最后来到了一个不算很大的小县城。
进了城,她便想按着卢占炀教的去牙行买一个使唤的小丫鬟,但她身上高烧未退, 感觉脊骨都有些发烫, 她握着肩上的包袱, 在街边随意寻了个药房走进去。
那药房门面很小, 陶令仪进去的时候,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她迈过门槛的时候,稍有些踉跄,好在柜台离得不远,她撑住台面,对着台里正埋头写着什么的掌柜,虚弱道:“郎君,我想买些麻黄、荆芥……”
柜台里的掌柜抬起头,纳罕地看着眼前这小娘子,“您把药方给我吧。”
陶令仪一怔,她第一次自己抓药,哪里知道还要有药方。
她的心理一直忌惮着燕臻的手段,明知现在已经暂时安全,却仍是不敢进那些大的药铺和医馆,生怕会有燕臻的人在守株待兔,此时烧得额脸通红,反应也有些慢,愣怔了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掌柜是个年轻的郎君,见她如此忍不住蹙了蹙眉,“看娘子的模样,像是风寒入体,感染了高热。”
陶令仪迟缓地眨了眨眼,想说话却觉得眼前一黑,挨着柜台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没有倒下去。
掌柜想要伸手去扶,又顾着男女忌讳,犹豫了一下,朝后院喊了一句,“宛儿!”
很快,前后堂之间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打后面走出来,“哥,怎么了?”
“在下宋寓,这是我妹妹宋宛。”宋寓朝宋宛招招手,而后对柜台前的陶令仪道:“娘子,您眼下风寒入体,还是去医馆比较妥当,您一个人若是体力不支,让家妹陪您如何?”
陶令仪张了张干涸的嘴唇,正要说话,便听得外面长街上传来一阵齐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听上去像是府衙列队齐整的衙役或是纪律严明的神策军。
是燕臻的人来了吗?
陶令仪心脏猛地收缩一瞬,当即摇头拒绝道:“不……”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拒绝的答案,那宋家兄妹对望一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陶令仪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子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若是再去赶路,只怕不是昏死在半路上,便是被官兵捡去报官,她应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安置下来。
于是,她抬眼打量了一下那兄妹二人,心里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