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敲门声。
舒蓝和黎宴成对视一眼，她用胳膊支起上半身, 刚一转头, 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
这熟悉的感觉, 几乎要让人PTSD了。
早上八点, 张医生准时来查房了。而且这次他不仅自己来, 还把他的学生都带来了。
五六个学生, 一个一个走入病房, 几乎每个看见舒蓝和黎宴成盖一床棉被的样子，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舒蓝甚至能听到那几个学生里有人小声地‘哇’出了声。
舒蓝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淡定地起身下床，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他俩都是和衣而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张医生笑眯眯地看着黎宴成：“今天感觉怎样？”
黎宴成也微笑答道：“感觉好得不得了。”
张医生瞄一眼监护仪，点了点头：“爱情的力量，果然从古至今都是伟大的。”
“有恶心的感觉吗？后来有吐过吗？”
“没有。”
而后，两人开始了一问一答模式。
舒蓝发现他每问一个问题，身后的学生都刷刷刷地用笔认真地在记。
只有站在最后面的一个男生没有动笔，双手插口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见舒蓝在看他，冲舒蓝眨了眨眼，又作了个竖拇指的手势。
他动作放肆大胆到，连本来想无视他的黎宴成，也给了他一个眼神。
“Allan，你来说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张医生话音刚落，所有学生都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这个刚才跟舒蓝做小动作的男生。
他刚才问诊时，全程都是面对着黎宴成，背对着学生的，但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精准揪出了课堂上‘最不听话’的那个学生。
那个叫Allan的男生被点到名也没有慌，他不紧不慢地答道：“昨晚没有呕吐，说明急性出血基本控制住了，可以点滴用沙星类抗生素继续消炎，营养和电解质补给，辅以雷贝拉唑。”
他这一番回答非常流畅自信，丝毫没有犹豫，也算是对答如流了。队伍里有个女生甚至给了他一个佩服的眼神，剩下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因为如果Allan答不出来，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自古让学生头疼的事情，除了考试，就是被老师随机抽问。
张医生听完Allan的回答，并没有露出任何欣慰的表情。他只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这就完了？觉得自己什么都会，所以连笔记也懒得做了是吧？”
Allan愣了两秒，又立刻补充道：“待会儿应该查个血常规看下血色素恢复情况，再决定需不需要补血支持。”
张医生又哼了一声，眼里露出点欣慰神色，嘴角却依然绷着。
舒蓝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叫Allan的男生大概就是那种不太服管，有点小清高的刺儿头学霸了。张医生这是有意要打磨这小子的锐气。
张医生转头看向黎宴成，又恢复成和颜悦色的模样：“今天还是记住，不能吃东西。可以喝一点水，纯净水。”
“你们好好谈恋……好好休息。除了洗漱上厕所，其他时间还是尽量卧床休息。有事可以叫护士。”
说完，便带着一众学生出去了。
那个名叫Allan的男生走到门口，又回头看过来，他这次直接对黎宴成道：“哥们儿，好福气啊！”
黎宴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记得病人反馈也算在你们的考核里。我要是你，就会管好自己的嘴和眼。”
黎宴成那种经过战场千锤百炼的‘杀人’眼神，普通环境里长大的小孩儿哪儿见过。
Allan表情微微一僵，像被鬼赶在身后追债似的，飞快地转身遛了。
舒蓝哭笑不得，推了一下黎宴成的胳膊：【你干嘛吓他？小毛孩儿的醋也吃？】
快三十岁的大男人瞬间化身幼稚鬼，特理直气壮地说：“小毛孩儿也是男的。”
这又横又有理的感觉，甚至让舒蓝深度怀疑他又开启了‘影帝’模式。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吃醋？】
黎宴成笑：“那是以前没告诉你——比如，那时，那时，还有那时……”
舒蓝忍俊不禁：【哪时，哪时，还有哪时？】
黎宴成哼哼两声：“你第一次跟提安吃饭那次，船上，走的时候他手都搂上你腰了。还有你故意去勾引麦克?伯德那次，那老|色|坯没少揩油吧？还有坤涯，那孙子一看就没安好心，之后你还跟他一起来气我。还有那谁……你那只忠犬？还打了我一拳。你之后也从来没问过我，疼不疼。”
舒蓝听他半真半假地一桩桩一件件地跟她数，只觉得又好笑又可气。
最让舒蓝惊讶的是，他居然可以记得这么清楚！那些个小细节，连她都不记得了。
啧，这男人小心眼起来，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
【你也太记仇了吧？】
黎宴成莞尔，意有所指：“嗯，而且有仇必报。”
舒蓝恍悟，提安进去了，麦克伯德进去了，后来坤涯也进去了……果然是有仇必报，想了想，不由就觉得他这个评价很精妙。
不过按照黎宴成的这个标准，还苟着的就只有一个林昼了。
舒蓝在心里为林昼捏了把汗。
【想不到你还是个醋王啊，真没看出来。】
黎宴成牵过舒蓝的手，握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捏着把玩，垂眸低笑：“你没看出来的事还多了去了。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