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小公子的婢女,三夫人把着印章犹豫不决。
“只是个跑腿的,想来小公子也不至于跟咱翻脸吧......”四夫人侧过身去,说道。
也是,跑腿这种活轮不到贴身婢女去。
“三夫人您教训下人,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左右不过是府里签了契的,打死了也没有人管。”
而且贺楼伏城是什么人,能把贴身的章子送给一个下人?
三夫人捏着银章子,对着七娘的脑袋砸了下去,怒道:“混账东西!偷了主子的东西还敢强词夺理。”
“我没有偷东西!”七娘捂着额头,银刻的印子上沾了一角的鲜血,说道:“这是公子送给我的。”
“那定是你私刻了的。”四夫人指着她说道:“主子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一个下人?”
“那就是罪加一等了。”三夫人喊道:“来人!上家法!”
偷窃、私刻主子印章、这一道道加起来能把人活活打死。
“夫人,夫人,这章子若是小公子不肯给,谁能拿到啊!”春财眼疾手快地攥住那银块子,解释道:“您可别错冤了。”
“哎呀,三姐姐这事就到这算了吧。”五夫人打了个哈欠,说道,“妹妹我身子不适先告辞了。”
“哎哟,我倒是忘了,五妹妹身子不好,看不得这些吧。”四夫人笑道。
五夫人自从没了孩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房里抄着经书,今日这般大动干戈,她还以为是犯了什么事。
“打。”三夫人摇着薄扇,那模样和二夫人学了几分。
“姐姐,海棠就先告辞了。”五夫人行了礼,眼帘低垂,看着青石地板,说道。
三夫人打着什么心思,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娘,自然是心知肚明。东院这几位,能成事的只有二夫人还有些盼头。
“春晓,去西院走一趟,告诉小公子他院里的人在东院。”五夫人出了门,走到半道上,把手里捏着的帕子塞到了春晓的手上,吩咐道。
她这辈子指定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今日卖贺楼伏城一个面子,若是有将来,也不至于连口汤也捞不着。
贺楼伏城叫了西院所有的下人过来,一个个问七娘去了哪,知道的有赏,不知道的全都罚俸一个月。
那么大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不见。
“公子,会不会去了东院?”胆子大一点的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
既然西院找不到人,那么人可能在东院。
“您对她这般好,她却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管家婆的侄子,在院里管着采买的活,碎嘴道。
贺楼伏城这些年对七娘的恩宠西院少不得人眼红,原先在小院里伺候的人虽然被赶出来,贺楼伏城念在母亲的情谊上只是让他们寻了别的活做。
西院和东院的月俸都是一样的,但贺楼伏城念旧,西院里的人年末都会多发两份月俸,一年的收成要比东院好上许多。
说起来只是换了个活,月俸还是不变的,还不用在这位脾性不好的主子面前晃悠。
“吃里爬外?”贺楼伏城一脚踹在那人身上,怒道:“我看你才是吃里爬外,别以为你干的事我不知道。”
这些年他和管家婆可没少往外卖他的消息。
春晓隔着墙都能听到小公子在里头大发雷霆,在门外止住了脚步,福了福身子,说道:“您院里的人犯了事,在东院审着,您快去瞧瞧吧。”
“你是哪家的婢子。”贺楼伏城眯着眼问道。
“奴是五夫人的婢女。”春晓将五夫人给她的东西递给了贺楼伏城。
帕子上绣着一朵海棠花,他记得五夫人唤名便是“海棠”。
贺楼伏城收了那条帕子,说道:“带路。”
挑水的木棍足足有成年男子一臂之宽,这重量光是砸在人身上都够歇几天了。
“偷了便偷了,若是死鸭子嘴硬,罪加一等。”四夫人好心劝道。
贺楼伏城两句话就把管家婆给换了,这些年她们花在管家婆身上的钱都付之东流,这点东院谁都看不过眼,拿西院的人出气,小惩大戒就算了。
“我没偷。”
七娘双手紧紧地抓着木凳板子,小脸煞白,正堂就这么点大,四夫人那声音似乎是从天边传过来的。额间流下的汗珠划过肌肤,冷得不似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
“你就认了吧,再多说点好话,兴许就过去了。”春财跪在地上,趴在她的耳边说道。
为什么要认?
她没有偷,这是公子送给她的。
四夫人找了个台阶给她下,反被她驳了面子,瞪大了一双杏眼,委屈地看向三夫人,说道:“姐姐!”
“没规矩的东西。”三夫人将手里的薄扇对着七娘的脸砸过去,说道,“西院的主子没规矩,下人也没规矩。”
这一砸倒是让七娘清醒了不少。
“到底是马夫的女儿,她娘勾引老爷,大的偷人,小的偷东西。”
四夫人的话刚落,七娘已经将两个男丁掀翻在地,谁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力气爬起来。
自从进了贺楼府,七娘便没有跟谁闹起来,这种吃饱穿暖的日子,崔龄和她都十分珍视,以前街头巷尾的狠劲也被磨了大半。
七娘一把拉住她的衣领,蚕丝的绸缎一扯便裂开,拳头攥出了盘虬的青筋,打在四夫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