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景回了一礼:“郑公子怎地独自一人?”
好像忘了他也是独自一人。
郑濯面色温煦:“拜见过侯爷,想去柳家拜访。世子也是要出府吗?”
“是。”
既是都要出府,两人便并肩而行。
两人并不熟稔,无话可说。而且,郑濯觉得,身边这个男子虽然与他年纪相当,言行举止也是彬彬有礼,无形却有一种压迫感,让人难以靠近,他当然也没想过和这样的人深交。
一阵热浪吹来,两人衣角微扬。
陆维景似是随意道:“听闻郑公子进京是为了春闱一事?”
郑濯笑容温润:“的确如此。”
“郑公子与姜世子是同窗?”
“柳家与郑家是世交,我与明暄自幼相识,是以进京后才敢登门打扰。恰好明暄在骊山书院读书,我便也去了骊山书院,勉强算是同窗。”
“原是如此。”陆维景侧头看他一眼,“陆家与姜家也有几分交情,郑公子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郑濯错愕:“怎么好劳烦陆世子?”
而且,怎么看怎么觉得陆维景不是主动助人为乐的人啊。
陆维景却笑笑:“应该的。”
郑濯更想不明白了,“应该的”这话为何会出自陆维景之口?
正要询问,陆维景面露懊恼:“突然想起还有事要与西宁侯说,请恕我失陪。”
郑濯忙道:“世子请便。”
陆维景拱手一礼,疾步折返。
郑濯在原地站了许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陆维景突如其来的示好是什么意思?
花开满园,姹紫嫣红,迎风招展。
走在青石板路上,他想到那个怀抱荷花的少女,不由抿唇一笑。
耳边传来“三姑娘”几个字,他以为出现了幻觉,但还是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着。
听声音,是从花丛前面的林子传来的,他的脚步变得轻缓。
“看见了没,陆世子今天又来咱们侯府了。”
有一人轻笑:“当然看见了。说起来,陆世子生的可真是俊朗,咱们三姑娘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和陆世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当初是谁说陆世子不满意这门亲事来着,合该撕烂他们那张嘴。瞧瞧,陆世子好不容易来侯府一次,就迫不及待去见三姑娘,两人一块逛园子,说说笑笑,多般配。”
又有道尖细的声音传来:“咦,三姑娘与陆世子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就在年后。”
“呀,届时咱们能得到双份的赏钱呢。”
几个婆子一听,都笑起来。
听着那边的议论声,郑濯身体一寸寸冰凉。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神思恍惚。双腿像绑住了一块大石头,不知怎么艰难地走出园子。
陆世子,姜表妹的未婚夫……
陆维景好像天生就是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之人,是以他来京城这些时日,从不见身边人主动提起陆维景,姜明暄也不会在男子面前刻意提起妹妹的婚事。
是以,他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早该了解的,姜表妹有婚约在身。而且他不得不承认,陆世子的确配得上姜表妹。
苦笑一声,他解下腰间荷包放进袖中。
他只是个俗人,控制不住七情六欲,却能保持做人的原则。还未显露的心意及时收回,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回去的路上,姜芫特地绕着那片竹林走,看到姜蕙背对着她站在前面。
“二姐。”姜芫先打了招呼。
姜蕙回过头,等着她走过来:“陆世子回去了?”
姜芫颔首。
姜蕙打趣道:“依我看,陆世子就是特地找机会来见你的。”
“二姐。”姜芫面色微红。
“怎么,亲事都定下这么久了,还害羞呢?”
姜芫抿抿唇,随手揪下一片绿叶。
“三妹可知四妹到底怎么了?”姜蕙满腹狐疑,“从别苑回来后近一个月,她一直病着。我去看过她,仍是被拒之门外。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是否有什么隐情?”
姜芫心知肚明,却不能告知她。只是叹了一声:“我也不清楚。与母亲提过此事,母亲好像并不愿听到关于四妹的事。”
姜蕙表示理解。夏姨娘为了姜芙要害死姜芫,柳氏当然不会待见这个庶女。
姜芫怕露馅,转而说起别的:“对了二姐,那件事你和祖母提了吗?”
姜蕙表情一僵,目光微闪:“我……我不知该如何对祖母提起。”
“二姐怕二婶得知此事备受打击是吗?”
姜蕙笑容苦涩:“三妹说的不错。先是父亲腿受伤,五妹又被送出府,母亲便愁眉不展,使性掼气。我怕她经受不住……”
“难道此事要继续拖延下去吗?”姜芫将绿叶碾碎,抛入风中,“二姐,这可不是小事。”
“我自然知晓。”
姜芫看着她,目光深深:“或许二姐应该考虑一下,就算二婶得知了这个消息,是选择查明真相,还是打算将错就错。”
姜蕙面色一白,显然想到了姜芫的猜测。
与姜芫分开后,在双燕阁门外徘徊许久,姜蕙还是去了清辉院。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怒吼,接着是女孩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