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下驾辇之时,春梢悄悄在姽婳耳边说了一句话。
姽婳神情未变,只淡然点头道,“知道了。”
而后,便挺着大肚子朝殿内走去。
因是岁宴,人来得极齐,就连最近极少出门的冉昭君也来了,当然,她还是和齐王坐在一处。
可惜齐王见她来了,只冷笑一声,竟然起身去了燕王处,宁愿和自己未成婚的胞弟挤在一处,也不愿与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同坐,满堂的贵客都讶然议论了起来。
冉昭君攥紧了手指,漂亮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柔嫩的肉中,她靠这种疼痛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没关系,过了今日,他们就不敢再如此议论、嘲笑自己了。
很快,众人的议论声停了下来,宸贵妃到了。
众人的眼神在宸贵妃的腹部打转,毕竟,如今陛下膝下子嗣不丰,若宸贵妃能诞下皇子,那将是诸皇子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位,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众人不得不在意。
姽婳走到上首的右侧主座,这是仅次于文珩的座位,也是彰显她如今后宫第一人的地位。
很快,文珩带着顾云峥到了。
因着寻药的原因,文珩如今越发信重顾云峥了。
而今日,文珩的神色红润,整个人比以往倒是精神了许多。他阔步朝上首走去,路过姽婳之时,还没忘温声过问几句姽婳的身子。
这倒让在场众人更觉宸贵妃的受宠。
岁宴开席,文珩也是难得的随和,同诸位臣子举杯共饮,觥筹交错间,一派君臣和乐的景象。
直到,文珩转头看向姽婳,柔声道,“还有三个月,这孩子便要降生了,届时,你的位份也该提提了。”
在场众人神色一凛。
宸贵妃如今已是正一品贵妃之尊,再提位份,那便是超品皇贵妃了。
陛下如今并无皇后,先皇后在陛下登基后不过一年便难产离世,腹中的孩子也未能活下来。
宸贵妃若成了皇贵妃,那便是真正的副后之尊,她膝下的皇子,也算半个嫡子了。
难道,陛下真的属意宸贵妃之子?
众人神情莫测,交换着眼神。
姽婳只做未曾察觉这些波云诡谲,温柔笑了笑,“一切,只听陛下安排。”
想要用自己当剑,就要做好被这把剑背刺的准备。
岁宴就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平稳结束了。
群臣跪倒在地,恭送陛下离开,文珩刚下了玉阶,只见旁边一个低眉顺眼的奉灯婢女,突然扔掉宫灯,从袖中抽出软剑,朝着文珩冲来。
文珩却毫不惊慌,面上一片平静。
冉昭君早就做好了准备,婢女刚一抽出剑来,她便准备起身朝文珩的方向奔去。
不料衣裙不知被谁踩住,冉昭君不但没冲出去,反而一个踉跄摔在了食桌之上,满桌的菜肴酒水撒了个满身。
倒是姽婳,她虽行动不便,但那时她离文珩极近,便伸手扯住了文珩的衣袖,将文珩拉开了原本的位置。
文珩没有防备,竟被娇小的姽婳就这么扯了过去,而那刺客还没等近前,便被顾云峥钳制住了双手,捏碎了双腕,又卸掉了她的下巴,防止她服毒自尽。
几瞬之间,这场玩笑般的刺杀便已尘埃落幕。
姽婳只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忙行礼请罪,“臣妾失仪,惊动龙体,还请陛下降罪。”
文珩眼神复杂地看了她片刻,而后叹了口气,温和道,“爱妃救驾有功,何罪之有?来人,派人护送贵妃回宫,朕一会儿处理完这里的事去瞧你。”
底下的人神色有些感慨,贵妃可真是好运气,这救驾之功,为她来日的皇贵妃之位可是又添了几分筹码了。
姽婳柔顺应道,“是。”
走出长乐宫那一刻,姽婳柔婉的神色顿时消失,她回首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殿,想起了刚刚下驾辇之时,春梢所说的话。
“厂督说,今晚冉昭君策划了一场救驾戏码,如今陛下已得了线报。娘娘自可好好利用今晚情势。”
自己身怀有孕,犯不着以身犯险去做什么挡剑之举,不过顺手拉一把的事还是能做的。
姽婳要的,也不是文珩爱上自己。她要的,是文珩对自己的信任。
一个能怀着身孕去救自己的人,如何不值得信任呢?
毕竟,自己可不知道这场刺杀是假的。
而越是信任,得知真相之时,他的痛苦就会越深。
姽婳扬起一抹笑意,在月光的照映下,清丽绝尘却又暗藏危险。
第22章 虐恋情深里的挡箭牌宠妃(二十二)
殿内,文珩沉默了许久,而后沉声道,“时辰不早了,众位爱卿先回去吧。齐王、齐王妃,你们留下。”
文钰面色平静,整了整衣衫站起。而冉昭君则在婢女的搀扶下,踉跄站起。
她的衣服上此刻一片狼藉,规整梳起的发髻也散下了半边,再狼狈不过了。
但仪容的狼狈,也比不过她此刻内心的忐忑。
文珩,为何要将自己留下?
后殿内。
文珩高坐于上首,看向底下的人,良久后,他长叹一口气。
“昭君,你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朕记忆中的你,柔中带刚、知书达理、性情坚韧。如今,却成了这副胆大妄为的模样。是谁给你的胆子,连刺杀你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