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所言极是,两位请进。”玉芝过来,请了余颜汐和梁景珩进屋,视线在谭然身上匆匆略过。
屋子内,硝烟弥漫。
梁景珩凶神恶煞盯着谭然,谭然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换做是平常,谭然早就同梁景珩争扯起来了。
但是余颜汐兴致勃勃站在一旁,她真恨走时衣袖里没揣几把瓜子。
“他跟家里吵架了,负气离家出走,赖在我这儿不肯离开。”玉芝轻描淡写说着,拿着茶壶给众人倒了茶水,唯独没给谭然倒。
梁景珩替玉芝赎身后,便买下了这宅子,这件事的人除了从安,再无其他人知道,他自从看清自己内心后,便再没有见过玉芝。
梁景珩和梁钊吵过架,但是两人通常吵着吵着第二日就和好了。
他没有离家出走过,谭然也没有,他们两兄弟脾气秉性差不多,能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这次争吵肯定不简单。
“你跟谭伯父吵架了?”他问。
谭然还是一副失魂模样。他没有说话,起身离开出了屋子。
梁景珩下午被余颜汐冷落,晚上又被谭然无视,梁少爷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手“啪”的一声拍桌上,“小爷我关心他才问他!跟我还臭着一张脸。”
发泄一通,梁景珩觉得心里舒坦不少,说归说,但他是真情实意关心谭然。
“他赖在你这里有几日了?”梁景珩转头问玉芝。
玉芝:“五日。”
那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让余颜汐心有余悸,她看眼梁景珩,道:“谭然平常看起来跟你一样肆意随性,一出事就闷着不说话,怪吓人的。”
这边正说着,离开屋子的谭然突然又进来了。
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两壶酒,坐在桌边,揭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玉芝摇摇头,叹息一声,“我去厨房拿些下酒菜来。”
路过时,余颜汐扯了扯玉芝衣角问:“有花生瓜子吗?”
“……”
谭然和梁景珩不约而同看向余颜汐,眼里皆带了几分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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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然喝了半壶酒,终于说了一句。
“我爹可能犯事了。”
谭然说话说一半,又止住了。
余颜汐云里雾里,“具体是?”
“杨允挑唆我爹私运矿石。每年按例给朝廷上缴矿石,除此之外,背地里将品质上乘的玄铁、银矿扣下来,贩卖到别处。”
谭家的矿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如何使用全在自己,但是在晋国,百姓不允许私自开采、贩卖矿石,按照规定,矿监须每三月向朝廷上缴一定数额的矿石。
谭元伯私自开采矿石已经犯了晋国律法,更别说是私自贩卖矿石。
梁景珩现在对杨允这两个字已经产生了莫名的抵触情绪,仰头喝了一杯酒,道:“杨允,他是疯子吗?”
余颜汐可比梁景珩镇定多了,“你爹真做了这事吗?若是朝廷的人发现,一整个谭家都会被牵连。”
“我不知道,当时我在书房外面听见两人在谈论这件事,事后我劝我爹不要犯险去做触及底线的事情,我爹执意要做,我俩没谈两句就吵了起来。”
“我一气之下就离开谭府了,身上什么也没带,后来在街上碰见玉芝买菜。”
“我想自己怎么着也算玉芝的半个救命恩人,就跟着她回家讨了一顿午饭吃。”
玉芝:“后来,就赖在我这里了。”
“你爹怎这般糊涂。”梁景珩拍拍谭然的背。
“还好我爹不干傻事。”
桌子下面,余颜汐踢了梁景珩一脚,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说几句安慰的话。
梁景珩明白,向空酒杯添满酒,“有什么事情别憋心里,大家都是朋友,别总是一个人自己扛着。”
谭然觉得用杯子小口喝酒不过瘾,弃了杯盏改抱着酒壶,“梁景珩,你说要是我爹真听信杨允,做出傻事可怎么办啊。”
梁景珩安慰道:“谭伯父活了几十年,他自有分寸,看事情长远,你能看到的他许是早已知道,我想他不会因为蝇头小利就被人唆使。”
谭然闷头,心里焦虑担心,一肚子话没人诉说。
他喝了两壶酒,最后趴在桌上酩酊大罪,还是梁景珩将人扶回房间安置妥当。
趁着梁景珩离开,玉芝在余颜汐旁边坐下,坦白道:“少夫人,玉芝在临州无亲无故,半生如浮萍漂浮,被贩子卖到梵楼,梁少爷看我可怜才出手相救,玉芝一直感激于心,待他如兄长一般,不曾做出半分越矩之事。”
余颜汐笑了笑,握住她手,道:“我知道,他跟我说了。”
“说起来我也跟你差不多,漂泊无依的境遇我明白。”
她太懂那种势单力薄,被人欺负的感觉了。
“撇开梁景珩不谈,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日后有困难可以与我说说。”余颜汐不喜欢转弯抹角,在待朋友这方面向来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玉芝:“承谋少夫人不嫌弃。”
“别少夫人少夫人叫,你叫我颜汐吧。”
交了朋友,余颜汐心里高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玉芝则是以茶代酒,两人碰杯算是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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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夜阑人静。
梁景珩喝过酒,脸上酡红,步伐凌乱。
出于私心,他装作一副醉酒模样,嘴里小声嘟囔着。他手搭在余颜汐肩上,整个人半靠在她身上,由她扶着自己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