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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当时不在主屋,晚些时候知道发生的事后,着实为余颜汐捏了把汗,“姑娘,糊涂。现在和梁景珩吵架,怕是回门那日让姑娘难堪。”
“对,我怎么忘了这茬。”
怪自己记性不好,余颜汐就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不过好在梁景珩气消了,应该会好好配合她。
“本来是想使唤使唤梁景珩,结果反倒弄巧成拙,让婆婆跟他吵了起来。”
余颜汐回想起来仍然心有愧疚,但很快这份愧疚便被愤怒取而代之,拍了拍手,愤愤不平,“有这么爱自己的娘,他怎么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她十岁的时候,娘亲逝世,被父亲带回余家,真心待她的人寥寥无几,偌大的余家净是些“妖魔鬼怪”个个巴不得她过得不好。
驻足在树下,清瘦的背影纤长萧瑟,半夏小时自被颜氏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后,就一直跟在余颜汐身边。两人虽说是主仆关系,可余颜汐却不曾亏待她,事事都想着她。
见此情景,半夏很清楚余颜汐心里在想什么,别看她家姑娘平时一副霸道无理、将礼教抛掷脑后的模样,可心里却是十分敏感。
走上前去,半夏伴着鬼脸,讲了第五十三则笑话,就为了能逗余颜汐开心。
握住半夏的手,整理着她额前的碎发,余颜汐收起苦脸,努力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打趣道:“这笑话上次讲过了,一点也不好笑。”
半夏多机灵的人,知道怎样才能让余颜汐释怀,“姑娘若是还生气,等下次他出府,咱们叫上咱们的人,好好教训他一顿,保准您气消。”
此时,余颜汐脑海里面已然浮现出梁景珩被一群大汉围着,呼天喊地叫救命的情景。
仔细想一想这计划深得她意,可真要下手么,她又有些舍不得,打残了还不是要她来照顾,再说万一暴露颜七的身份便得不偿失了。
摇了摇头,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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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揽月苑,主屋。
婚后第一日,梁景珩这一天莫名其妙挨骂。
两顿!
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在桌案上写写画画以泄心头怒火。
从安进屋便被一地的纸团给震撼住了,随手拾了一个起来,打开一看,凭借依稀的记忆,和脑门上的“王”字,他家少爷画的是老虎没错了,就是怪抽象的,一般人不好辨认。
又捡起一个纸团打开看,是一则四局图,画的是高个魔鬼欺负矮个小孩。
从安汗颜:“……”
“少爷,您与其在这里画画生闷气,还不如去少夫人当面好好谈谈。”
手中的笔一顿,梁景珩偏头睨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气?”
跟了梁景珩十多年,他的脾气秉性从安再清楚不过,死要面子。
从安这人自小没什么本事,就是看人很准。
他毫不留情揭穿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这老虎……母的吧,指的是少夫人,”摊开手中的画,从安给梁景珩比划着,走到他身旁,正在认真分析局势,“少爷,您难道就真的看着咱的东西落到谭公子手里?”
不提还好,一提某人,梁景珩就炸了。
“啪”的一声。
笔摔桌上,溅起一圈墨汁。
梁景珩怒道:“你别给我提谭然!”
谭然,城北谭家小儿子,谭家祖上有座大山在城郊,盛产铜银铁矿,因此其父谭伯元是临州的矿监。
谭家每年按例采矿上缴国库。
谭然和梁景珩一样,也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过两人一见面就掐。
几天前在如意赌坊,谭然使手段赢了梁景珩带了十几年的玉佩。
听梁景珩提过一嘴,从安知道余颜汐是深藏不露的掷骰子高手。
从安劝道:“少爷被谭公子骗得这般惨,眼下就先顺着少夫人的意,少夫人一高兴兴许就帮咱们了。”
梁景珩还在考虑中,摇摆不定,谁知从安上前一步,在他耳边意味深长说:“少爷,少不忍则乱大谋。”
若不是对从安知根知底,知道他忠贞不二,梁景珩都怀疑他是被余颜汐收买了,一个劲向着她那边说话。
听听,一口一个少夫人叫得多顺口。
不等梁景珩思考好,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定眼一看,余颜汐眉开眼笑地端了个碗进来。
见状,梁景珩忙抽过一本书来盖住刚才写写画画的宣纸,同时给从安使眼色。
从安了然,出去时迅速将地上的纸团捡走了,还贴心地顺便将门给带上。
“看书练字呢,”见梁景珩单手撑腮在书案上看书,翻书一页又一页,余颜汐端着碗笑脸呵呵来到桌边坐下,轻声细语说道:“歇一歇,过来吃点东西。”
小不忍则乱大谋。
小不忍则乱大谋。
脑中反复回响着从安这句话。
梁景珩定神一想,片刻之后放下手中书本,在余颜汐身旁坐下。
小小一碗银耳莲子汤,里面还加了几颗小汤圆,汤泽晶莹皎白,粘稠中不失剔透。
梁景珩用勺子舀起,慢慢吹凉,不急不慢。
余颜汐见此情景心里暗暗认为梁景珩不再计较下午发生的争执,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正打算往下说,谁知梁景珩转而将碗推到她面前。
心里藏着事,梁景珩觉得从安说得不失是个好办法,于是一改怒火,很是讨好道:“夫人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