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奕被她逗笑,纠正道:“是剪纸的影子,讲故事的人。”
云琅想了想,好像娘亲所说是薛奕方才所讲那样,是她一高兴才说错了。
面色尴尬,小指挠了挠额角,她继续说道:“我娘的刺绣栩栩如生,绣的花能引来蝴蝶呢!”
“我娘会好几种针法。双面绣,大人双面绣你可能没见过,正反面都有图案!”
“我娘做的衣服比成衣店的还要漂亮,我娘还会梳好多好看的发髻。”
话语间,满是自豪。
指腹捏捏眉心,薛奕打断道:“行了,过来写两个字我看看。”
“哦。”
止了声音,云琅眼里含笑,走了几步绕到书案另一边。
她挑了一支细长的毛笔。
笔尖在砚台蘸墨,顿手撇去余墨。
她愣了,抬头看向薛奕,“大人,写什么啊?”
“……”
薛奕迟疑片刻,“云琅,你的名字。”
运笔如飞。
字迹娟秀。
应是练过。
薛奕眉头渐深,卖女儿的人家户皆是因为穷苦缺钱,既然都缺钱了,还能让其识字念书?
她懂茶,识字,字写得也不赖。
薛奕好奇,猜不透。
“也是你娘教?”他问。
云琅嗯了一声,将笔挂回夹子上,满眼都是骄傲,“我娘最疼我了,教我识字,管账,绣花。”
身子仰靠在椅背上,薛奕漫不经心道:“疼你?疼你还把你卖了。”
云琅脸色难看,洋溢在嘴边的笑容消失不见。
原本愈合的伤口,猛得被人撕开。
撒了辣椒面。
细针缝合。
生疼。
眼泪滴落在宣纸上。
写好的“云琅”两字被打湿,晕开。
薛奕拧眉,长腿一伸,烦躁地踢了踢桌角。
“不准哭!”
他见不得姑娘落泪。
云琅惹不起面前的人,只好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水光在眼眶打转。
指尖按着跳动的额角,薛奕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这一说就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没说重话啊。
事实如此。
薛奕烦躁地饮了一口茶水。
提笔继续写信。
===
当晚,云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她还不是薛家的丫鬟,娘亲牵着她手领她去街上玩。
薛奕也不是凶巴巴的大将军,个子跟她一般高。
他拿虫吓她,欺负她。
云琅才没有如今这样怕他,她推了他,还了回去。
“贯是欺负我,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云琅把委屈都哭了出来。
醒来后,她想起这梦,哑然失笑。
只有在梦里,她才敢对薛奕恶言相向,动手动脚。
翌日一早。
薛奕将府中下人召集在前厅。
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他长指朝云琅站定的方向点了点。
宛如沙场点兵。
“以后,她就是将军府的新管家。”薛奕朗声道。
云琅震惊,半天没眨眼,呆呆站在原处。
眉上染了寒意,薛奕下颌微抬,冷声道:“日后谁若生出别的心思,或是不服云琅管家,他就是下一个周鸿!”
底下谁也不敢吱声,包括处于震惊中的云琅。
一晚上功夫,她竟成了将军府管家?
第15章 “大人,救我!”
“大人,还是别了,我管不好。”
出了前厅,云琅一路跟在薛奕身后,想让他收回方才的话。
脚步一顿,薛奕旋即回身。
云琅被看得气势弱了几分,还想要说的话梗在喉咙。
“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者,”薛奕目光变得和善,道:“管家一月月钱可比丫鬟多多了,离攒够五十两又近了。”
云琅迟疑,硬着头皮问,“一月多少?”
薛奕勾唇,“看爷心情。”
脚尖一转,薛奕往账房走去,“跟我过来。”
还在回味前句话的云琅倏地缓过神来,提着裙子小跑赶了上去。
“从今日起,将军府的每一笔支出你都要核对。”薛奕从账台上拿了一本最新的账本。
霜华虽教过云琅管账,但她那四口之家能有多大,远不及这偌大的将军府。
云琅犹豫不决,迟迟不接。
“大人,要不还是……”
薛奕扫一眼她。
不近人情的冷冽。
“不懂之处,可来问我。”他道。
接过账本,云琅低头翻了几页。
神色微恙。
手指握住那一卷,云琅道:“大人,可否带我去仓库看看。”
薛奕垂眸看她,问:“账目有问题?”
云琅指了那一页的某处,“什么样的衣料能花如此大的价钱。”
她所指那栏是裁制冬月衣服所花的银两,统共一百两。
“仆人所穿衣服,每个季度两套,非上乘料子,再退一步,这一百两是加上了大人的衣物。”云琅弯眉一拧,“但大人的衣服也没几套,绝对用不了一百两银子。”
薛奕嘴角抽了抽,“你是说老子穿的衣服掉价?”
她手一抖,慌忙辩解,“不是不是,云琅绝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