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时间,孙川想清楚了,这一趟阆都不能白来,总得捞些好处回去。
薛奕站的位置刚好挡住照进柴房来的光线,脚下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
“老子?你算哪门子老子。”薛奕目光并不和善,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钳住孙川下巴,周身散发着怒气,却还在极力隐忍着。
孙川梗着脖子,涨红了脸,“老子养了她养到二十岁,你算哪根葱,在这里指手画脚,我孙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插手!”
“老子就要管!”薛奕得知云琅所遭遇过的一切后便对她这个继父深恶痛绝,一丝好脸色都不愿给,“姓孙的,你既将人卖了,从此以后云琅跟你再无瓜葛!”
薛奕冷目,“昨日你说的老子暂且不追究,老子可以放你走,但你滚出阆都,休要再出现她眼前。”
孙川眼珠转了一圈,狮子大开口,“给我一百两。”
口气不小。
薛奕嗤笑一声,指尖上的力道不由加大,孙川痛得“嗤啦”直叫。
“五十两,爱要不要。”薛奕起身,整理了下弄皱的衣衫,“阆都的牢饭比洪河好上不少,可以去试试。”
言外之意,收了钱赶紧滚蛋,否则报官吃牢饭。
他不想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泼皮无赖他见了无数,其大多是为了钱财,若是真要去坐牢,他们跑得比谁都要快。
思虑片刻,孙川勉强点头,“要要要。”
有总比没有强。
“钱拿了,若是再让我在阆都看见你,不单单是吃牢饭这般简单。”薛奕理了理宽大的袖口,唇瓣翕动,“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打仗的,别的不擅长,舞刀弄枪还是有一套的,这失手杀个窃听军中情报的探子小菜一碟。”
闻言,孙川脸色一白,不敢再造次。
他是个怂人,最擅长的就是见好就收。
薛奕从账房里拿了五十两银票,让李四趁早把孙川赶出城去。
权当是拿钱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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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了。
夜里,她只要一闭眼睛,脑海中全是小时候被孙川辱骂鞭打的情景,而后又换成了被众人唾骂的场景,他们指责她,说她是勾引人的狐媚子,不停向她身上扔污秽之物。
没完没了,没有尽头。
直到晨间薛奕走后她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一直睡到了午后。
床边有个影子落下,挡了夏日刺眼的光线,云琅转眸,一眼就对上床边男子的目光。
薛奕坐在床沿看书,见她醒来,忙放下书册,从枕边拿出一个罐子出来。
云琅余光落到他书册上,赫然看见封面的几个大字——六韬.虎韬。
薛奕轻咳一声,耳根染上一抹红色,道:“昨夜过于孟浪,擦擦药,会舒缓些。”
两人鼓掌了无数次,零碎的画面一股子涌了上来,云琅脸上通红,粉白藕臂从被子中伸出来,按住薛奕掀被子的手。
她红着脸,无比羞赫,“我自己来。”
薛奕音色轻缓,跟昨夜相比正经不少,“月月自己看得见吗?”
云琅目光闪烁,躲开男子炽热的眼神。
薛奕缱绻道:“索性就伺候到底吧。”
伺候了一晚上,也不差这一次。
薛奕手指捻了一点药膏,在指腹上慢慢揉开,“郎中说,这药膏用前得先化开。”
“其实吧,也是这么个道理,管你再好的药膏,若是被水浸湿,药效就没了。”
“你别说了!”云琅涨红了脸,直起身急急捂住他嘴。
乌黑的秀发散落胸前,锦被缓落。
掌心被男子轻轻啄了下,云琅触雷般即刻缩了回来。
他唇瓣滚烫。
自从昨夜以后,她再也无法正视薛奕的唇。
云琅捻着被角往上提了提,盖住雪白的丰盈。
薛奕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埋头专心给她上药。
这事不能有片刻分心,稍不注意这一下午又得交代在这张大床上。
一阵忙活,待上完药,两人皆是大汗淋漓。
放了药膏,薛奕起身去了桌边倒水。
“喝点水。”薛奕揽云琅到怀中,递了杯温水到她嘴边。
云琅口干舌燥,喉咙遇到甘霖,舒畅不少。
“大人,能先把衣服给我吗?”喝完水,她道。
衣服昨夜全数落在净室,她总不能裹着被子回屋子去。
薛奕早就让桃红准备好了,起身去了衣架上取来。
鹅黄色锦缎长裙。
云琅温柔乖巧,肌肤胜雪,薛奕一直觉得她穿浅色衣裳很好看。
待云琅穿戴整齐,薛奕去牵她手,打算带人出去散散心,他今日特地没去军营,就是想着不能留她一人在府中胡思乱想。
当薛奕提及要带她出去时,云琅松开他手,“大人,这月的账本我还没看。”
她不想出去,不想踏出府邸一步,若是可以,她甚至连这屋子都不想走出去。
“姓孙的那人我把人送走了,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大可不必将他放在心上。”薛奕耐着性子,连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几分。
“一夕之间,我得知一直挂念的母亲不是我生母,我好像生下来就不被待见一样,不然我亲生父母为什么要将我抛弃?生父生母不待见也就罢了,我活脱脱成了个拖油瓶,走到哪里都不受人欢迎!我好像是一个无用的废人一样,什么也不会,倒是擅长给人徒增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