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被冬夜笼罩的小店里,有家庭或朋友聚餐,情侣约会,上班族的应酬……
觥筹交错间,或多或少都显露出成年人的疲惫,却也透着对明日,对未来的一线期待。
生活也许很苦,但一顿周末的简餐,或与家人、朋友、爱人的陪伴,都是能够抹去那一份苦难的解药。
……
李苏叶心想,其实人类获得幸福感的渠道也可以如此简单粗暴。
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觉得心满意足,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的,至于以后,管他的呢。
“两位吗?”系着红黑色围裙的店员从里屋出来问道,一抬头,见是熟人,惊喜道,“小陈?”
陈拆笑著:“玫姐。”
“嗨呀,什么姐,都说多少次啦,一把年纪的叫姨就行。”玫姨笑得合不拢嘴。
又见到陈拆旁边的女生,玫姨睁大了下眼睛,又看看陈拆,仿佛明白些什么,伸出手臂往靠里那张唯一的空桌子指了指,凑过来小声说,“去吧,去坐那边,吃什么自己点,这个点有点忙不过来了。”
那里原是四人座位,玫姨私心给了他俩。
“放心吧,谢谢玫姨。”陈拆礼貌道谢。
李苏叶随着他说了声谢谢。
玫姨连连摆手。
落座后,李苏叶卸掉围巾,脱掉外套,玫姨将菜单拿过来,陈拆递到她眼皮子底下,“看看想吃什么?”
她缓慢的扇了下眼皮,瞅着陈拆,用眼神无声的反抗。
陈拆十分自觉的又将菜单拿回自己那边,“牛猪鸡?”
“牛肉。”
一问一答的模式,默契十足。
“老式肥瘦?澳洲肥牛,牛胸口,牛舌,黑椒牛肉……”
“老式,肥牛和牛舌。”她不假思索。
“海鲜?烤虾滑,蒜蓉粉丝扇贝,墨斗……”
“虾滑吧。”她思索了下,“有拌墨斗吗?”
陈拆乐了:“当然。”
“那我也要拌墨斗。”李苏叶说完整理了下头发,极不自然的嘟囔一句,“我饿了。”
“是该饿了,再不饿你就要成仙了。”陈拆调侃着,“蔬菜呢,等下会上一份生菜苏子叶拼盘,包着肉吃,你还想吃别的吗?土豆片,地瓜片,金针菇,口蘑……”
“我想吃口蘑。”
“行,那先这样,等下觉得什么好吃再点。调料的话,葱香菜吃吗?”
她点点头:“我不忌口。”
“喝点什么?碳酸饮料,白水,啤酒……”他偏着头,似笑非笑的,“到年纪了吗?”
李苏叶坐在他对面,垂着眼,闻声掀了下眼皮,撇了下嘴:“都告诉你我复读一年。”
停顿一秒,她头一次给出一个选项之外的答案:“有果粒橙吗?大瓶的那种。”
陈拆从不喝饮料类的饮品,今天却破天荒的,决定尝试一把,“我可以从你的大瓶果粒橙中分一杯羹吗。”
她嘴角牵起笑,眯了眯眼,大发慈悲般的:“行吧。”
玫姨忙得脚不沾地,陈拆便轻车熟路的自行去下了单。
他俩坐的位置刚好是整个红棚子四角中的一角,还没上炉子前,这位置靠马路。尽管有双层帘御寒,偶尔也会有阵阵冷风从缝隙中窜进来。
李苏叶双臂交叉,揉了揉两边的臂膀。
她还穿着校服,薄薄的一层,根本挡不住风。
她环视了下四周,面前是一张圆桌,一只不锈钢盘放在圆桌当间,上面有少量的水,还有两套被塑料封好的餐具摆在相应的座位上。
李苏叶对这种「小破店」的记忆停留全部在夏天。因为以前总是和吴家欢及她的那群酒肉朋友们去大排档吃烧烤,但她也只顾着吃,吃饱了就走人。
但大冬天的在外面临时搭的棚子里面吃烤肉,还是头一次。
“你的同学们被请家长,”陈拆坐回原位子,与李苏叶对视,他卡壳一秒钟,“那你呢?”
“我也不例外。”她面无表情,“就看学校老师请不请得动我的家长了。”
李盛江一向不会管她在学校处学习外的事情,再加上学校档案记录里留的联系方式是助理的,九成九下周的「家长面谈会」她将缺席。
自从上次在学校见过李盛江一面后,俩人便失咯联络,只有助理每周末都雷打不动的向她发来信息,询问是否一切如常。
李苏叶也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难听点说,父亲这样的角色在她人生中起到的作用仅仅是像’提款机‘一样的。
她曾经也渴望过所谓的父爱。但一切都随着母亲的离世烟消云散。
……
陈拆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从李苏叶的语气中判断,她与家里人的关系或许有隔阂。既然如此,他也不要做那个讨人嫌的角色去问什么。
假如她愿意说,那他自然乐意倾听。但如果不是对方先开口,他不会打探隐私。
“你以前……”李苏叶咽下「上学的时候」这几个字,迟钝了下,“经常打架吗?”
“经常?”陈拆思量着这个副词,给出一个回答,“家常便饭。”
李苏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短短的笑了声:“想听故事?”
“今天我讲了一个故事。”她说得理直气壮,“礼尚往来,你难道不应该也讲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