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马车速度就慢了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缓缓行至谢家宅子门口。
此处的管事早早就候着了, 见到打头的谢归远后连忙行了礼,又着人上前伺候。
陆渊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旁边的人后,转身一看,木恬已经轻轻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
旁边有下人正提着脚凳准备放过去,看着那人目瞪口呆的神情,陆渊不禁摇头失笑。
他的娘子可不是下马车都需要扶的娇弱闺秀,而是能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的姑娘。
好在贺清的出现拯救了下人的自我怀疑,这才是他们正常认知中谢家这般世家里夫人小姐的模样。
几人一边往里走,旁边的管事一边禀报着府里的情况。
“小的让人按着吩咐收拾了两间院子出来,里面都打扫干净了,直接就能住下,小的在正堂里备了晚膳,少爷少夫人还有二位贵客可要去用些?”
路上只吃了些冷冰冰的干粮,后来虽有木恬的猪肉脯,但也填不饱肚子,此时大家都是饥肠辘辘,自然选择了去正堂用膳。
桌上菜色倒是寻常,但热气腾腾的,份量也足,此时一尝也算美味了。
用完膳后,贺清就让人带着木恬他们去了客院休息。
谢归远还对陆渊道了句:“就在这儿安心住着,你可是我爹心里的关门弟子,陆家那边不必担心。”
谢家这宅子颇大,虽说是客院,但也有主屋并左右两间厢房,住下他们一行人是绰绰有余了。
小米南星还有怀安算是贴身服侍的人,谢家的管事便只派了几个粗使丫鬟过来,帮着做点杂事,如今已经烧了热水,只等服侍着客人洗漱休息了。
到底在旁人家,不好让小米他们坐下一起吃饭,木恬便让他们自己去后厨领了饭食,她则犹豫着问了陆渊一句。
“陆家那边,可要抽空去一趟?”
木恬倒不是怕了什么,只是陆渊祖母和爹娘的排位的都在陆府,过年时只能遥遥祭拜。
如今到了府城,他肯定是想去给长辈上一炷香的。
陆渊却摇摇头,“不急于一时,我大伯那人惯是欺软怕硬,我们若是先上门,他说不得还以为是怕了陆府,你安心处理酒楼的事儿,我这几日也要随着谢兄见些人,其他的,等着便是。”
府城里谁不知道陆家二少爷回阳安镇祖宅养病了,年少考中解元后,陆渊也曾是府城内声名鹊起的少年郎。
以大房当时把他送走的急切程度,各种流言恐怕早就满天飞了。
如今他回了府城,不少人都等着看陆府的笑话呢,何况陆渊也不是半年前那个二房遗孤了。
在一步步进入太子党核心的同时,他手下也已经暗暗积攒了一股势力,只是为了藏在暗处对付京城的仇人,现在还不好暴露而已。
这等情况下,就算有人要着急,先沉不住气的,也绝不是陆渊。
既然他这样说,木恬自然也不再担心,这边二人舒舒服服洗漱完,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进入梦乡,陆府却炸开了锅。
自那管事说出陆渊回来的消息后,堂中气氛瞬间就掉到了冰点,所有人心里都是疑惑和震惊。
陆渊?
他怎么可能回来?
他回来做什么……陆鸿蓦然想起娘子林氏的话,心里一惊。
“爹!春闱,陆渊是想去京城参加春闱!”
“这时候回来,谁不知道他是为了春闱,还要你多嘴!”
陆大伯瞪了儿子一眼,满脸都是快要抑制不住的怒气,“让你时时盯着阳安镇,怎么人都到了城门,你还半点不知?”
一听到陆渊这个名字,陆鸿就被笼罩在许久未现的阴云中。
他明明才是陆家的嫡长子,却永远被这个没爹没娘的堂弟压了一头。
内心的惶恐和嫉妒涌现,吞噬了陆鸿的理智,此时被他爹一喝才清醒了些。
对啊,他早就收买了周嬷嬷,让她有什么消息立刻送到府城来,许久没有消息,他还以为陆渊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呢!
陆鸿不能理解,陆渊那时身边只有周嬷嬷和怀安二人,钱财还都把持在周嬷嬷手里,自己病得快要死了,冲喜的法子都用上了也不见起色。
就这样的境况,他居然还能从泥里爬出来?
“行了!既然没得消息,那你安排的人不是被陆渊收服,就是被除掉了,事已至此,得赶紧想个法子对付他。”
陆大伯根本没关注阳安镇的事儿,他知道陆渊的病就是用银子吊着,就算如今好了,手里那点银钱也早就用完了。
想去京城参加春闱?
还不是得求到陆府来!
出了这事,饭也吃不下去了,陆鸿随他爹到书房商讨许久,只得出个结论,拿到手的东西绝对不能再交出去。
除非陆渊那小子甘愿为陆府所用,毕竟以他的才名,中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有他爹当年的事压着,没了陆府帮忙,恐怕连个县里主簿都不一定当得上!
陆鸿压制下内心的怯意,如今他已经是陆府唯一的继承人,哪里还要怕陆渊那病秧子。
就算他不在乎陆府,还能不在乎祖母和他爹娘的牌位吗?
回房后,林氏小心翼翼地侍奉着他擦脸换衣。
陆鸿阴沉不定地看着眼前娇美的少妇,伸手捏住林氏的下巴,警告似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