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会想让自己的伤口愈合。
“这种小事就不劳陈院判费心了!”
“将军!”他从医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拼命要往阎王殿里闯的人。“太医院已经查遍了记载雪蛊的典籍,正在拼命的赶制解药。”
“……您这样,怕是等不到那一天呀!”
他说的情真意切到最后声音都有微微的颤抖,只可惜裴容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无妨。”他甚至还摆手笑了笑,“你只需多给我下一些补气血的药就好。”
补气血的药还要补气血的药,难不成是为了更好的割那半碗血吗?
状元郎季封刚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他的未婚妻转头就住进了裴府,这件事情已然在帝都传的沸沸扬扬。
陈院判虽然琢磨不透裴容割血放血的原因,总是莫名觉得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将军万事以身体为重啊……”
他还想再劝几句。就见裴容已然将食指放在了嘴唇中间让他闭嘴,一副送客的模样,“我家夫人已然入睡,还请院判小声些。”
这辈子第一次来月事的秦妩腰酸的很,肚子周围这一圈像是被塞满棉花似的,胀胀的,又偶尔会浮现些许的痛意。
裴容不让她乱动,从秦府回来,就把她埋在了被子里,四周还叠的严严实实的,秦妩原还觉得有些无聊。
最后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她微微皱眉听着门口些许响动的声音,刚想开口叫人,又觉得有些渴。
青橘大概是在秦府收拾父母给她准备的药材,芙蓉姐妹不是今天守夜,也都不在她身边。
好在她不过是来个月事,也不是什么躺着不能动的大病,秦妩慢慢起身,想给自己倒一杯茶水。
没想到脚心刚碰到青石砖,裴容声音就响了起来,“怎么不叫我?”他手里还拿着针线,还有……卫生带!
秦妩的眼睛都瞪大了,她还是头一次见男人缝卫生带的,“……你。”
她还没说出什么,裴容微微带着埋怨的语调到先响起来,“怎么光脚站着呀?”他皱着眉,好像秦妩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睡得太久,被子里太热,秦妩脚心跟火烧着一样,现在才刚有点清凉的感觉,谁料就被裴容训了。
“才刚站起来……”秦妩小声嘟囔一句,而后乖乖坐在床边,让自己的双脚悬空离地。
虽然她态度良好,但是裴容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拿着杯子倒水,身后秦妩还在指挥,“要凉的要凉的!”她嗓子都快冒烟了。
这可不是正往枪口上撞。裴容都没有回头看她,一言不发,倒进杯子里的水却在夜空中冒着丝丝热气。
他转身拿着杯子靠前秦妩,“哪有身上不爽利,还喝凉的的。”分明他也没有做出让步,但那语调中却是明显的无奈,好像自己手里这杯是冰水一般,“还光脚踩在凉地砖上。”
“不怕疼了?刚刚嚷着腰酸背痛的不是你了?”
这人怎么提起月事说的比她这个来月事的人还头头是道啊!
秦妩自知没理闭了嘴,心头却聚了一口气。
这也不怪她,裴容是自幼跟着皇帝长公主长大,说话做事都有意无意学着自己身边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因为分明是一些关心的话语,却让他说的好像指责奚落一般。
“给!”他把温水递给秦妩。
可十三岁前的秦妩也是家里人捧着惯着长大的,才不会受他这闲气,当即嘴唇上就能挂上水壶,她把头扭到一边,发起了大小姐脾气。
“烫,我不喝!”
裴容原本说完那些话之后,看见秦妩突变的脸色就已然有些后悔,如今见她果然生气,自然也只能受着。
他把杯子拿到嘴边吹吹,又软了声音哄着,“吹过了,不烫了。”
然而秦妩的脾气还没有发完,当下推了裴容一把,“谁要你吹了!”刚刚给她摆了脸色,吹吹水就能哄好她了?
她哪有这么好哄的?
没曾想恰逢多日割血的裴容竟突然间头脑发黑,连站也站不稳。秦妩见自己不过轻轻一推这人就要倒地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心慌,连忙伸手去拉裴容的手臂。
一推一拉,裴容向前倒在床上,嘴唇蹭过秦妩的鼻尖,亲上了那两片柔软。
秦妩原想骂一句“登徒子”,脑中却突然涌现出许多片段。
“阿,阿封……”
第84章
秦妩的声音不大, 柔柔软软的,更接近于呢喃。可二人不过唇齿之间的距离,裴容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撑在床上的那只手狠狠攥紧, 泛着光泽的丝绸被他抓出几道褶皱,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秦妩想起来了?
许多年前他刚带兵时, 南疆的仇敌知晓了他身份曾经用计将他围困在方阵之中, 当时常见利刃皆在他的颈上。
可能呼吸之间他便能直接提头去见十殿阎罗, 然而他依旧能够提着一口气与敌方斡旋, 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可是此刻的裴容却是突然间大脑空白, 刚刚被撕裂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以至于他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
万一秦妩想起来了,他该怎么办?
万一秦妩骂他恨他, 他又能怎么办?
撕裂的伤口里流出的血浸润了裴容的手掌心,他努力的攥住, 让血滴干涸在他的掌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