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日在假山见到她时,便低头慌忙地走掉了。
但今日他又莫名去假山逛了几圈,又像是想见到秦妩。
他想他是还没有适应过来,嘉妍回来那一日他出去与友人相聚吟诗作对、购买笔墨纸砚去了,他没有想到他一回来,自己的东西就被下人搬去了后院。
什么东西都变了!
然后他听说了那日的事情,当时母亲的做法太激进了。
他后来辗转反侧时想过,如果是他,应该会当做有两个妹妹……
倒不是说什么畏惧苏清,畏惧二房。
只是秦府这么大,没有道理不能多养一个人。
所以秦妩也没有道理不能继续做他的妹妹……
“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的!”秦思渊看着他,如同看着跳梁小丑一般,眼中的戾色让丹凤眼更显锋利,他压低了声音却更像是宣布某种审判结果。
“自始至终都是给我求的,只是被什么阿猫阿狗厚着脸皮替代了罢了。”
这些天一直被秦思渊努力忽视地不舒服,终于在此刻聚集成一把锋利的刀配着秦思渊的话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不是的!”
他下意识地反驳秦思渊,手也触碰到了荷包里那一纸沾水的符咒。
秦妩……秦妩也是唤他哥哥的!
谁是他的替代啊!
秦妩又不是见他一眼就唤他哥哥的,秦妩失去记忆刚来到他们家的时候,明明对所有人都很防备。
是他话本子、吃食、玩意儿成箱成箱的送,才换来秦妩一句哥哥的。
秦妩也是真心把他当哥哥的!
秦问津的脑中在拼命地反驳,但是胸口莫名的喘不上气来,眼前不断闪现——
秦妩送他笔墨纸砚,却被他故意放置的样子。
秦妩跪坐在月影园里打盹,却被他一颗石子吵醒的样子。
秦妩花费了三天三夜为他求得高中符,却被他一下子拍入水里的样子。
……
他好像想通了什么,心脏好似被几股莫名的力拉扯着,仿佛即刻就要四分五裂。
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起一个大早去到假山旁边散步——
他想再遇上秦妩,他想跟秦妩解释清楚,他昨天的话不是有意的!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一个问题被解开之后,随之而来的千万个问题也会被解开。
这三年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意忽略的情感,一下子在他脑海中炸开了花。
原来他觉得不舒服,是因为察觉到自己要丢了一个妹妹。
原来他害怕见到秦妩,是因为知道自己对她心有愧疚。
原来他事事要跟秦思渊比高低,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更适合当秦妩的哥哥。
他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一般,张口说不出话,甚至连喘气都十分困难。
他双眼通红,手里紧紧捏着那个沾了水的符咒。
昨天他虽然有意在秦思渊面前炫耀,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只敢在秦思渊面前快速掠过。
不敢让他细看。
而今他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僵在原地,倒让秦思渊有了细看那让他亲爱的妹妹排了三天三夜的“高中符”。
被捏的皱皱巴巴的黄纸上是用朱砂写的符咒,黄纸泛着新,但是比新黄纸上的朱砂符咒更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大半个黄纸上的干涸的乌色水渍。
“哈——”秦思渊轻笑出了声,他还以为是什么高中符害得他想破脑袋,想了一晚上睡不着觉。
他语调嘲讽。
“我倒不知道,问津兄对佛教如此痴迷,一个沾了水渍的没有用的符咒,问津兄还留着他干什么呢,还要日日佩戴?”
秦问津却如同万箭穿心一般,是啊,一个早就碰了水都没用的符咒,自己还留着它做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是什么虔诚的佛教徒吗?
“哈哈!”
他含着泪干笑两声,不知道说给谁听,也不知在欺骗谁,“是啊,我信佛……我是虔诚的佛教徒……”
他的尾声似乎在颤抖,但是谁会在意呢?
秦问津用佛教徒当做借口的同时,白云寺的空一大师正在给这世上最珍贵的佛教徒做赐福。
随着空一大师将净瓶中的符水撒在太后身上,皇家的这场家宴才算是正是开始。
“小容今年长大了,快到哀家这儿来,哀家给糖吃!”
裴容是太后跟前养大的,太后对他比对几个王爷还要亲近,若不是年事已高,时常记不清楚事情。
十四五岁的裴容也不会住进长公主府。
裴容乖乖凑上前去,就见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眼睛弯着,“小容有心上人了没有啊?”
眼见着太后高兴,圣上和长公主一行人也是喜笑颜开。
“太后娘娘,正要和您说呢!”长公主看了裴容一眼,语调里都是长辈对小辈的打趣儿,“这破小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哪一家的姑娘呀?”
“是前朝大臣家的姑娘,我前几日跟您夸赞的那个佛莲布就是这姑娘的手笔。”
“佛莲布……好姑娘。”太后娘娘的声音闷闷的,只用手紧抓着裴容的手臂,嘱咐道,“好好对人家姑娘!”
面对着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长辈,裴容的眼神莫名有一些闪躲,他半晌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