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寻常人,真的能做到这般无欲无求吗?
于是,这干净的经历,这反而成了谢钧眼里最大的疑点。
宁桀并没有顺着谢钧的提醒深想,反而思凝言道,“依崔易的身手,劫盗若能将他困住,大概要围攻上不下二十余人,我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可是芙儿身娇体弱,又能抗几宿的寒凉……”
说着,他眼眸渐渐黯淡下去。
马上将入初秋,天气渐转凉,不知芙儿困顿在外,是否冷到饿到,身边又有没有暖衣可趋凉避寒?
在皇宫时,她为最受宠的公主,素来吃穿用度都享用最好,而如今遽然遭受劫难,恐怕果腹都难。
如此,真不知小妹在外要忍吞多少委屈,又要无助到掉多少眼泪。
……
郢都,摄政王府。
原本来之前,听阿烬言道什么将她藏进金屋,宁芙只以为他是想引‘金屋藏娇’的典故,所以便并未当真什么。
可直到她迈进王府,被人引着去了院落东北角,亲眼目睹隐在一片檀香梅后美轮美奂的鎏金楼宇时,方才他并非戏言。
郢都之内,竟真的有座名副其实的金屋。
韩烬将侍婢散去,而后亲自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
顷刻间,金灿灿的映烛光亮仿若能照进人的眸底,宁芙轻轻闭了下眸,眼前满派奢丽,叫她这样从小受宠处优的公主,都不由几分惊讶。
她拉了拉韩烬的手,犹豫着小声言道:“阿烬,是不是太亮了些,我怕晚上被照得睡不着。”
韩烬被她这话逗得莞尔,弯唇回道:“第一次带你来,为了叫你能看得更清楚些,我便提前命下人将蜡烛全部点上,这才这般朝眼,等待会儿要睡的时候,熄灭一些就好了。”
宁芙觉得自己脑袋好不灵光,居然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
她正懊恼着,韩烬又示意她推门进殿。
迈过门槛,只见檀梁悬顶,满室富丽繁缛。
尤其四壁,皆嵌金带玉,玉面之上,细看可见清清浅浅勾雕着数不清的芙蕖花形,有收苞的,有待绽的,叫人身临其境,仿若能透壁闻香。
宁芙的名字便取自芙蕖,走近自然被其吸引住目光,便不由多看几眼。
韩烬站她身后,看着她一身白裙与透光玉璧交相辉映,百玉光莹,一切成为她作衬的背影,此景入目,竟叫他心头生出一种梦照现实的奇妙异感。
这时,宁芙忽的眸光亮闪地转过头来,似发现了什么新奇事。
“阿烬你看,这些小小的芙蕖花,凑在一起就成了一朵大芙蕖,好精妙的工艺阿。”她衷心赞叹了句。
韩烬‘嗯’了声,声音柔和,“芙儿喜欢就好。”
他这个语气……
宁芙眨眨眼,听他这话,仿若言下之意是,这整面的雕花玉璧就是专门为她而准备。
可是这怎么可能?
玉璧镂雕极费功夫,依这面墙体之大,若没个一年半载定不成工事,而且阿烬又不能未卜先知,知晓自己将来会认识一名中带‘芙蕖’的女孩。
所以,只是巧合吗?
“在想什么?”韩烬落目在她脸上。
宁芙哂笑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我名字里带着芙蕖,这面墙上又正好是这个花样。而且装潢方面,一般芙蕖入画并不多见,大家总是更为偏爱牡丹和秋菊的。”
“我却唯独偏爱芙蕖。”韩烬盯着她,有所深意地开口。
宁芙被他说得微微脸热,知他这话不怎么单纯,便想自己才不要答话,好防止又落进他的陷阱里。
韩烬也没再追迫,只拉着她继续向内寝方向走。
隔着一面素屏,入眼便见一张榉木雕凤拨步床正置其中,宁芙下意识将其与自己栖芷殿的床榻作比,只觉这张床更宽出半丈来。
床下是还垫着层雪白的短绒地毯,像是白狐貂绒,触及时一定倍感松软。
她正细细观察着内室装潢,韩烬却忽的搂了下她,而后垂眼向下示意道:“地铺暖玉,自带温热,芙儿可光脚去踩,会觉得十分惬意舒服。”
闻言,她稍窘,脚趾也下意识轻蜷了下。
虽然眼下是在雍岐,可她身为为大醴人,传统的旧俗自不敢忘。
于是轻声喃喃道:“鞋袜不能脱的。”
韩烬抬了下眉,“跟我还羞成这样,难道我先前没有落过眼?”
“先前还不是被你找理由哄骗的。”
她有点责怪的意思,又怕他直接不讲道理,便戒备地把脚往后缩了缩。
韩烬无奈一笑,上前将她打横抱进怀里,自己则脱靴踩上暖玉。
“那我不在的时候,芙儿可试着光脚踩一踩?原本费这个功夫,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若你不用,我岂不是心意白费了?”
宁芙有些被说服了,伸手拦在他脖颈上,脑袋缩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下,“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这个问题,他没立刻回。
反而是抱着她迈步直直走向拨步床,暖玉在下,被明烛一映,衬得满屋满室,各个边角,都透着股珠光宝气的光亮。
宁芙被放下来,以为他是没听清自己刚才的问话,正准备再说一遍。
可她还未开口,便猝不及被他扑压到身后的锦绣被衾上,她身穿的襦裙自带宽松衣领,故而被人一拉扯,肩头不慎滑落,□□更为隐隐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