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要的并不是改变,而是收敛,是他能顾虑她所处的位置,不要让她承受更多的非议。
又或者是,更深刻地了解这个人。
迟疑的片刻,她已经别开了头,躲过了他的索吻。
江景行微怔,看了她半晌,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从烟盒里摸烟。微弱的火苗将他的面孔微微照亮,烟尽了,他才开口:“温蓝,我真的喜欢你。”
“你想象不到的喜欢。”
她心里震动,心跳得竟格外快。
“你别说了,让我想想。”她捂住脑袋,感觉思绪一团乱。
……
到了六月份,北京的天气才逐渐暖和起来。
温蓝早上起来,像往常一样洗漱、准备上班。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看着她。
她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去餐厅吃东西。
江景行站在落地窗边穿衣服,稍微用力扯正了领带,一丝不苟地别上领结。他回头看到她,走到她身后问:“鸡胸肉清蒸更健康,你尝尝。”
“都健康了,味道肯定不怎么样。”温蓝笑,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吃,眉头从紧皱到渐渐舒展,似乎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过了会儿,她又叉一小块。
味道竟然还可以。
江景行失笑,单手撑在她身侧,俯下身看她:“鸡胸肉只要正常烹饪,难吃不到哪里去。”
她笑笑:“也许吧。”
两人在楼下分道扬镳,各奔各自的公司。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到了晚上5点时,她接到了江景行的短信,催她吃晚饭。
她心里懊恼地想:他怎么知道她没吃晚饭?
便撒了个谎,回他:“我吃了。”
他那边也回得快:“没骗我?”
她满嘴跑火车:“当然,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你的?”
关了手机,微微耸肩,还有点心虚。
这个点儿,行政区的员工本应陆续下班,今天却聚了不少人。温蓝去茶水间倒热水时路过,不慎听了一耳朵:“你们听说明远和申达房地产的事情了吗?”
“什么啊?”
“明远前总经理陈默和申达房地产涉嫌巨额行贿受贿,中宸基金北京这边的负责人凌旭也牵涉其中,据说凌旭今早就被拘留了,现在正接受调查。”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陈默今天下午直接跳楼了。你说,要不是送进去就直接关到老死,能这么想不开?”
“不至于吧?经济犯罪而已。”
“那也可大可小……”
“要我说,金融行业这种事情不是很普遍?有点身份和地位的,谁的屁股底下干净了?我看是得罪了什么人,要把他们往死里整。一爆出来就掀起这么大的风波,排山倒海的,几个报社一起报道,上午刚揭发,不到中午警察就上门了,根本不给人反应机会,这是蓄谋已久了吧?”
“谁知道,做事还是要小心点,保不齐得罪了什么人,也落得这种下场。”
温蓝握着保温杯的手顿了一下,水差点满溢出来。
她忙关掉取水键,心情复杂。
忽然想起之前去找他时,在门外偶遇沉默的事,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手笔。
倒是挺像的。
他从来不说软话,也不手软。
晚上7点,温蓝回到住处,却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江景行还没回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她犹豫了会儿,不知怎么就点开了手机。这件事挺瞩目的,因为牵涉众多,在圈内掀起了一阵浪潮。
不过都是正经报道,直到她点进某私密论坛才刷到一个小视频,是陈默跳楼前被拍到的,镜头晃得很厉害。
他对着镜头吼着:“你们说我咎由自取?他又是什么好人了!我跟着他四年了,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为了RS我背叛了我上一任老板!现在,他为了收拢国内市场的集权,随便找了几个理由就要踢了我!”
“我召开记者会曝光有什么错?!我就是想给我讨回个公道!他倒好,干脆连抚恤都不给了,直接要把我送进监狱里去!我都这把年纪了,去牢里待个几十年我还活着干嘛?!跟他比起来,我干的那些算什么!”
“别以为他长得清心寡欲就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的血都是冷的!垄断兼并,栽赃陷害,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什么都干。不信你去问问那些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企业老板,问问那些跟我一样被他用完了就扔的可怜虫,有几个不是对他恨之入骨!我就等着,看他能有什么好下场!”转头当着众人的面跳了下去。
“砰”——血肉模糊,四肢扭曲,面皮一般瘫在了地上,像一只从高空抛下,砸得稀巴烂的西瓜。
温蓝愣在那里,四肢僵硬,不能呼吸。
斜侧里伸过来一只手,不由分说夺过了她的手机,关掉了,搁到一旁的沙发里:“别看这种血腥的视频,晚上会做噩梦。”
温蓝停顿了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他。
过了会儿,她又垂下头,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他也没催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你手好冷。”
她无声地捧过杯子,半晌,终于问他:“是不是你?”
“是。”他在她身边坐下。
温蓝很意外他这样坦诚,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