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听到这话，没再继续开口，反而是看一下顾教授：“好吧，你赢了，这丫头果然不好忽悠。”
“我就说让你别多此一举。”顾教授同样舍不得这样的好人才，可他知道自己这学生主意大的很，又有那么多重要单位抢着要，学校大概是留不住人的。
这不是都总得试一试嘛，老院长这回是彻底死心了。
吃过午饭，天还正热，大家又从饭厅移步客厅聊天，这期间云小鹿注意到林老师的视线好几回不自觉都在关注小佳人。
“你们都是未来的栋梁，就算出去了也不能忘记祖国的培养，更不能丢了咱们国人的骨气。”
临别前顾教授最后又嘱咐一番，云小鹿和林老师纷纷表示自己绝不敢忘，而后临走前，两人又深深给顾教授和老院长鞠了一躬。
转出胡同后，云小鹿看着林老师略微有些发红的眼眶，她不禁有些诧异，今天的林老师到底是怎么了？
“林老师，你还好吗？”
林老师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他清吐一口气，强笑道：“大概是不那么好。”
这几年他一直在京城，却不曾再登顾教授家门，最大的原因就是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再刺激到赵老师，可他今天看到小佳人时差点就没忍住。
“今天咱们看到的小佳人是顾教授小儿子顾岚的女儿，顾岚是我大学的直系师兄，也是当年顾教授最寄予厚望的儿子。”
云小鹿有些懵得看着林老师，她不明白为什么林老师突然要给她介绍顾教授家的“家谱”。
而林老师大约是因为喝了酒，情绪就格外外露一些，也或许是情绪忍得太难受，所以他这会儿就格外想找个人倾诉。
“顾师兄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他学业像自己的父亲，但脾气性格却像赵老师，很是亲切温和的一个人，我们上学那会儿都喜欢跟着他。”
“后来他毕业去了A大任教同时也挂职在京城的科研所，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以后必定会像顾教授一样的人。”
今天席间没有见到人，而且顾教授家感觉也不像有很多家人一起生活的模样，云小鹿疑惑道：“这位顾师兄是调职了吗？”
林老师苦涩的摇了摇头：“他已经不在了，在那场浩劫里顾教授留学的经历自然是不能幸免的，顾师兄他们兄弟姐妹也受了很大的牵连。”
“那年秋天我要去基层的研究所报道，临走前去找师兄告别，可我到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他远远从楼上一跃而下。”
林老师缓缓闭了闭眼，显然这些回忆让他很痛苦，而后才慢慢继续道：“顾师兄的妻子因为孕期忧伤过度，生产时大出血没救过来，赵老师当时已经病重，顾教授回来料理这些事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面对的。”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天我要是早到一会儿，顾师兄是不是就不会没了，小佳人也不会一出生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看着突然泣不成声的林老师，云小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而她现在其实也已经泪流满面，她从来不知道那么意气风发的顾教授竟然有着这样的伤痛经历。
“这不是老师你的错。”云小鹿现在除了苍白的说这一句，别的她压根也想不起说什么，因为她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
林老师擦了擦眼眶，收了收情绪道：“这些年我一直想过来看看那个孩子，可是又没有勇气，今天看到她成长的很好，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能放下一点，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吧。”
云小鹿拼命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但她并不反感林老师愿意告诉他这些。
“其实前几年顾教授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走出来，可这两年他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时刻，我觉得这里面有你的原因，云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其实不止是顾教授，就算是我也通过你感受到了一种无限可能的力量与希望。”
下午的阳光还是很晒，路上也没什么人，俩人慢慢沿着路边的树荫往回走，林老师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今天这顿饭，其实顾教授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请咱们，你知道今年顾教授和老院长真正想要说出口的却又没说的是什么吗？”
云小鹿摇摇头：“两位老师还有没说的话吗？”
今天顾教授和老院长叮嘱的话来回说，人都感觉变得絮絮叨叨起开，竟然还有没说的话？
“他们之所以叮嘱那么多，甚至不惜拿留校的话来说，哪里真是为了以后什么教学接班人，他们是怕我们出去了之后，看到更大的世界，忘了回家的路。”
当年顾教授和老院长他们的同窗也不都是全部一起回来建设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奈和选择，走的时候心怀豪情，可归来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云小鹿顿在了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外面就算再好可哪能不回家呢？然而顾教授他们是过来人，见过的事自然要比云小鹿想到的更多更远。
“所以今天他们之所以好几次欲言又止，就是想说这个啊？”
林老师点点头：“尤其是你，云嘉，你还不知道你有多珍贵，顾教授和老院长他们比你想象的还要看重你百倍，你知道吗？就关于要放你出国留学这件事，顾教授和老院长就纠结过好多次。”
林老师教了云嘉两年，他很明白这个学生到底有些多么巨大的能量与潜力，就她那篇毕业论文，在刚拿出来时就已经引起来一阵轰动，只不过这些外面的声音都被顾教授刻意挡了下来，就是怕乱了云嘉的外出求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