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归想,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顾君泽若是死了,她就好好当她的寡妇,照顾好他们的孩子,顾君泽若是活着,她也只会庆幸自己的惜年没有在顾君泽的身边长大,没染上他半分背信弃义的秉性。
然而,真相竟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顾君泽回家了,可他以为自己死了。
怎么能这样呢?
她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真相,她的娘家竟然狠心至此!
后娘她姑且不谈,单说她唯一的弟弟许成龙,她对他不够好吗?自小是她带着的他,也是她给他洗的尿布,可她换来的是什么?他怎么忍心!
还有爹。
后娘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她虽然对她打心底里厌恶,却不至于恨她,可爹呢?他是自己亲爹啊,小时候是他日日闺女地喊着,将她扛在肩上哄着的啊,他怎么忍心看着后娘和弟弟害自己呢?
许清琴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姨姨?”
安桃见她的脸色完全白了下来,忍不住有些担心,挣开了秦香秀的手,走到了许清琴的跟前,抱住她的腿,软乎乎地哄着:“姨姨不哭,桃桃在。”
“娘,”顾惜年轻声开口:“我在。”
一直过了很久,许清琴才缓和过来,许是身子太弱,又哭得多了,她的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他可说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香秀犹豫了一下,摇头:“许是要过些日子。”
许清琴不再吭声。
“对了,”秦香秀将藏在衣裳兜里的钱拿了出来,说:“这些钱是顾君泽托我们转交给你的,你点一点,看看是不是一千二百九十八块?”
母子俩闻言均是一怔。
第283章 冷静
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安家一家十几口攒了半辈子,也才攒了这些,至于许清琴和顾惜年这对母子,更是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这……”
许清琴张了张嘴:“他、他做什么买卖,怎么挣了这么多钱?”
“我也不太清楚,”秦香秀说:“不过我知道港城最大的一家玉石鉴定所是他的公司,应该是做大生意了。”
许清琴的脸上不见一丝喜色,只用力地抓着的衣服角,直将指节攥得发白。
半晌,她才怔怔出声:“……他成家了?”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轻,不带一丝怨怼。
显然,她并不怪他。
如果是以前,她实在撑不住了的时候,确实会想过恨他,可如今,她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他是受人蒙蔽,又如何还恨得起人家来?
更何况十年过去,曾经的情深被岁月磋磨至此,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热烈,爱也好、恨也罢,都不至于放在他们俩之间。
“他说没有,”秦香秀说完,又补了一句:“嫂子,你当年跟他领证了吧?要是领证了,就不怕这个。”
许清琴嘴角泛起苦涩来。
“不曾。”
她涩声说道:“我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后娘拿到了彩礼后,说什么都不让我继续待在家里,婚期只能提前,一切都太赶了,又要秋收、又要结婚,哪里有时间领证,等活儿忙活完了,天又冷了,我还怀了孕,婆婆怕我在冰天冻地的时候去市里,再出事,就一直没让扯证,等我肚子大了些,婆婆又病了。”
总之,家里的事都赶到了一起,她跟顾君泽至今连个结婚证都没有。
这倒有些棘手了。
秦香秀张了张嘴:“这样啊……”
按理说,她不应该掺和人家老顾家的事,可许清琴跟她关系好,顾惜年又是个好孩子,她自然不忍心看着他们跳进火坑,犹豫了一下,秦香秀还是开口:“嫂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得,”许清琴擦了擦眼角的泪意,说:“你我之间,有什么讲不得的?”
“我知道,顾哥跟嫂子情深义重,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好夫妻,可如今十年过去,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明白。”
许清琴知道秦香秀说的都是掏心掏肺的话,不由得眼眶一热,握紧了秦香秀的手:“你放心,我没那么傻,不管是继续过日子,还是断个干净,我都得好好看看顾君泽如今的品行,不会受了他的欺负,你别担心。”
秦香秀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好日子会来的。”
许清琴点头,眼里含泪:“嗯!”
她虽柔弱,但并不傻,尤其是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一个才十岁的儿子时,她更不能自乱阵脚,一定要时刻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和儿子被人看低了去。
“这钱我先收着,”许清琴说:“如果没遇着要命的事,我绝不会动。”
一旦动了,她和顾惜年就难免会身不由己。
秦香秀见她没有被欢喜冲昏头脑,也忍不住为她高兴,没一会儿,就被许清琴拉着手,请进了屋。
门外只剩下了顾惜年和小团团。
安桃仰着小脑袋,眨也不眨地看他。
顾惜年垂着眸子,眼神淡淡,像是在发呆。
“哥哥?”
安桃低着头,从自己绣了小兔子的兜兜里翻找起来,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块自己没舍得吃的糖块,递给顾惜年,眼睛亮亮地说:“哥哥吃,可甜!”
“自己吃去,”顾惜年看她一眼:“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