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起了这心思,脑子里便都是他的委屈。
殷天只能恨恨回到门口,敲了敲车窗,“陪我上去,壮胆!郭锡枰请客,吃垮他!”
殷天推门的瞬间,郭锡枰的臂膀顺势安落下来,张瑾澜长吁一气,总算等来了救援。
殷天笑得花枝招展,“sorry 来晚了,我是苏祺的妹妹,”她一把揽过米和,“这是她妹夫。”
老殷被菊普猛地呛住,咳得两颊红彤。
殷天落落大方,“郭爸爸好,郭姑姑好,我是警察,我丈夫是律师。”
米和一听丈夫两字,心下一颤,面色固然平平,脖子下全是眉飞色舞,脚尖都快踮起来,他轻咳一声,配合着微笑颔首。
有了两人加入,聊天的气氛更热烈。
唇枪舌剑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殷天的笑里藏刀,终于,当再一次谈论到迎亲时间时,殷天手一哆嗦,惊得筷子掉地。
她骇然,“几点?”
郭姑姑老神在在,“3点半。”
“几点?”
“3点半。”
“我没听清,几点?”她大呼小叫,
“3点半!”姑姑不甘示弱,吼回去。
“凌晨3点半?”
“对,凌晨3点半。”
“凌晨3点半,凌晨3点半!”殷天抚掌大笑,眼泪噙出。
她竖着双冷冽的狼眼,看张乙安,看张瑾澜,看老殷,看郭锡枰和孙苏祺,看郭父,最后钉在那狭长丑陋的面庞上,“凌晨3点半啊。”
张乙安若无其事地将水杯放到桌面边沿,嫌杯底露出的不多,又往外推了推。
“凌晨3点半?凌晨——!3点半——!对吧?”
“咋的,这孩子听不懂话呀!”
殷天猝然变脸,收敛了所有笑容,五官薄情寡意。
她猛地拍桌!
那本就摇晃的水杯顿然坠地,四分五裂地炸成碎花。
没有人惊呼,只有姑姑心漏一拍,急了“你做什么!”
殷天面无表情地擦手,“我姐,一孕妇,之前受过刺激,你们家这位,肚子上刚被扎一刀,肠子都穿了,从21楼摔到1楼,肋骨也裂了,倆伤都没好全呢,你瞎折腾谁呢!”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什么叫瞎折腾,规矩是天,是老祖宗!”
“凌晨3点到5点迎亲,是古代人用来躲避贼寇的,你怕谁来抢啊?谁啊?谁!谁他妈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警察的亲!来,你告诉我,谁他妈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他妈的警察的亲!谁!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他妈的警察他妈的亲——!”
荡气回肠的怒吼澎湃在整个包厢。
死寂沉沉。
“郭……郭……郭什么!”殷天指着姑姑。
郭父脱口而出,“郭美娟。”
“我告诉你郭美娟,一个法医界翘楚,一个警界中坚力量,说不好听了,万一‘啪嗒’一下!孩子流了!‘哐叽’一下!猝死在半道儿上了!你负责吗!”
殷天眯着眼,滑腻腻,轻悠悠地笑,“你以为就倆人命吗,能破多少案,能救多少人,他俩身上是带附加值的!你对那些可能会死于凶案的人负责吗!”
郭美娟从没见过这么凶恶的女人,像头喷火的藏獒,能嚼碎她咽吐,她几乎都能感受到那粘稠的胃酸正淹溺住她,可她嘴皮没吃过亏,忙踢了脚郭父。
郭父不接,眼观鼻鼻观心,扮瞌睡。
“能吗?流产了,算你的,累嗝屁了,算你的,凌晨3点半,我是伴娘,我他妈都起不来。来吧,咱这有专业的法律人士,我帮您问问,真要出了这样的事儿,怎么算?”
米和从善如流,“故意伤人。”
殷天看了眼他,心想你可真能胡诌。
米和脸不红心不跳,“致重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殷天夹起块干锅肥肠,蹙眉疑惑,“那要是什么肠子又破了呢?”
“致严重残疾,十年以上。”
“那流产呢?”
“流产算杀人吧?”张瑾澜语不惊人死不休。
“无期,或死刑。”
“什么意思?”殷天瞪大眼。
“什么什么意思?”
“无期什么意思,死刑什么意思,我刚进重案,不清楚啊!”殷天嚼着肥肠,吃得香喷喷,一脸虚心求教。
“无期,关一辈子,死刑,注射器一推,送火葬场。”
殷天大悟,充满惊奇,“啊,原来这叫无期和死刑啊。”
孙苏祺憋得肚子疼。
沈兰芳手指攥着椅子,指骨都青白了,愣是没笑。
郭父就忍不了,低头抿嘴,撇了眼郭锡枰,悄摸竖起一大拇指。
郭姑姑青白着一张脸,“那就……那就下午好了,不要太累。”
“诶,这就对了嘛!”殷天热情洋溢地起身,走到她身侧一把弯腰搂住,“您不知道,郭大爷……郭队长很厉害的,是警队真英雄,我姐那更不用说了,是法医中心扛把子,扛把子懂哇,就是她说第二,没人敢领第一,她要出事了,甭说什么县级市、地级市,首|都的整个法医体系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个让她出事的人。”
“还是姑姑您识大体啊,”殷天敲了敲她酒杯,“来,咱们敬姑姑一杯,”殷天一脸流|氓笑,“姑姑不常来淮江,想去什么地方,跟我说,我帮您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