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渐青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里外一样的价钱,不会要你额外买草料。”
嗐,这怎么不早说,车辕硌得她屁股怪疼的。
程又雪登时就坐去了他身侧,接着大声辩驳:“我们凤翎阁的月俸都是按时按量发的,没有少过,也没有拖过!有一年朝廷实在缺钱,宁大人怕我吃不起饭,还先用自己的钱给我垫发了。大人你没有证据就不要污蔑人!”
叶渐青哦了一声,冷着脸问她:“那你为何这般拮据?”
气势顿弱,程又雪含糊地道:“我也想多攒点钱嘛。”
“你那屋子,左右都住的是男子,你也不害怕?”
“可它便宜呀,这附近的租钱都老高了,就它我还住得起。”
叶渐青气得心口疼。
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得罪了他,程又雪耷拉了眉梢,小心翼翼地找补:“能住在大人那样的好宅子里,那是大人宅心仁厚泽被同僚,大人的宅子自然是不会比那小破屋便宜的。”
这是在说什么?
叶渐青觉得自己压根跟不上这女官的念头。
他索性闭眼,眼不见为净。
程又雪倒也识趣,见他不开心,自己也不说话了,只好奇地打量他的马车,一边打量一边点头。
好贵的装饰,好奢华的茶桌,好好闻的书卷香。
等她以后大富大贵了,一定也要买这么一辆车!
马车很快到了庞佑的府外,出乎意料的是,宁朝阳站在门口没进去,似乎在等谁,而在离她不远的台阶上,定北侯也靠在石柱上与周围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场面乍一看挺对,宁朝阳就该被排挤,无人搭理。
可叶渐青再一想,要真想排挤她,庞佑又怎么会给她发帖子?还连程又雪这样的小女官都捎带上了。
“宁大人!”程又雪想得可没他这么多,看见熟悉的身影,她笑着就扑了上去。
宁朝阳转身,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而后道:“不是让你早些来?”
程又雪干笑:“起,起晚了。”
小屋子住习惯了,突然给她来个大房间,她光翻跟头都兴奋到了子时,更莫说后头还仔细看了看叶府的陈设,感叹了一番叶大人的上等品味。
宁朝阳了然地点头,而后道:“进去吧。”
程又雪眨眨眼:“大人是怕我害怕才在这里等我一起进去的?”
“没有。”她抿唇,“我刚到。”
“哦。”大人说了她就信,毫无负担地就跟着一起跨进了门。
她们一动,一直没往这边看的定北侯也动了,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进宅,到二门就看见庞佑来迎了。
今日说是私宴,到场的却有许多名臣清流。
宁朝阳原本是不想来的,她不喜欢清流们那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但既是庞佑主动相邀,又能与一些从未打过交道的人熟一熟脸面,来自然是更好的选择,只是开场可能会有些不愉快。
这念头刚起,席上就安静了下来。
对面坐着的方叔康先开口了:“子成,你这宴上怎么来了苍蝇?”
此话尖锐,众人纷纷看向凤翎阁那边的人,以为她们会当场垮脸。
但没有,宁朝阳好整以暇地饮着清酒,眼尾都没抬一下。她旁边的女官抬袖往四周挥舞,还天真地问:“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
“你对面不就是么。”宁朝阳轻笑。
方叔康自己的脸色沉了,他按着桌沿想发作,旁边的叶渐青倒是嗤他一声:“先招败给后招,你好意思站起来,我都不好意思拉你。”
“你看她们这是什么形状。”方叔康很生气,“咱们几个的私宴,做什么要带上她们。”
“那你得去问子成。”叶渐青给他让开了位置,“去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这位新上任的工部尚书一个下马威。”
方叔康:“……”
他觉得自己这位损友最近不太对劲。
可能是跟那凤翎阁的小女官来往多了,心思都被带偏了。
痛心疾首地摇头,方叔康看向另一侧的定北侯,觉得还是这位恩怨分明,最为公正。
于是他道:“今日虽说是私宴,传出去叫人知道咱们跟凤翎阁的人混在一起也实在有损清誉。侯爷,您看呢?”
第116章 热闹的私宴
最为公正的定北侯闻言就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方叔康,眼里有将见山崩似的担ᴶˢᴳᴮᴮ忧:“连左丞大人你也这般想吗?”
方叔康一愣,不明所以:“侯爷何出此言?”
“四年前我归朝时,朝中风气清正,无党派之争,无清浊之论,上下齐心,各司其职。”他长长叹息,“现在为何却变成了这副景象?”
方叔康左右看了看,有些迷茫:“变了吗?”
党派相争,官相鄙薄,朝中不是一贯如此吗?
他这话一问出去,定北侯的神情又更痛心了两分,那清眸里的沉沉郁色,看得他都忍不住跟着担忧起来。
定北侯隔了四年才回来,自然比他们这些久在朝局中的人看得更明白,党争之事就算一直都有,但近些年的确是愈演愈烈,这才逼得他们这些清流自成一派。
轻叹一声,他忍不住摇头:“不管是谁开的头,也不管争端是自何而始,形势一成,便如窄河行长舟,没有调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