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看到马车行来后为首的人怀揣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询问:
“可是赵阁老回来了?”
马车中传来一道低沉清朗的声音:
“十多年没回来,永宁变化不小啊。”
那人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却让迎接的人压力倍增,有眼力劲的早就回去通知族老去了,而为首的中年男人在赵家也是属于举足轻重的人,但面对赵郁还是无限放低了姿态。
而今是他们要求赵郁,自然姿态要放低。
赵郁生活在永年县的时候只有两个住处,一是十六岁前赵家的宅子,二是十六岁后被发配长水村的平房,而时至今日总不能让当今的阁老住这两处吧,索性赵氏还算会来事,早在许多年前便准备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来迎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赵郁。
等马车行至宅邸时得到消息的族老们早就等着了,只见马车门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而后一个身着浅青色对襟长袍的青年走下马车,在场众人虽早知道赵郁之名,但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内阁最年轻的阁臣,只是这乍一看也太年轻了。
横竖都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么年轻的人已然成为了大魏朝堂之上最核心的权臣之一。
还没等族长带人上去拜见便见这位赵阁老转身伸出手,而后马车中伸出一双纤纤玉手与之相扶,随后一道纤瘦的身影被引下马车。
女子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如是一见便让人眼前一亮,心叹绝代佳人。
在场各位心下一转便知能得赵郁如此优待的女子,定然是那寿安郡主,说起来伴随着赵郁名传天下的还有其爱妻护妻的美名,都传赵大人不光才高八斗也是个实实在在的深情之人。
在场众人连忙俯身行礼,而后便引二人入府,赵郁吩咐侍女照顾好郡主,又同槐舟简单说了几句后就带着赵氏的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前厅走去。
明月指挥着侍女收拾东西,而槐舟来来回回熟悉了小院后就想往别处看看,这宅子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府邸但却有着南方园林独有的精巧神韵。
等赵郁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美人垂眸懒洋洋的挠着院中盛开的月季花,傍晚的金色霞光撒在她身上如梦似幻。
“当心刺手。”
赵郁轻轻拉过槐舟的手,她乍然回过神看到赵郁便顺从的收回了手。
“等祭完祖我们就去看看槐树。”
赵郁低声道。
槐舟嗯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看向赵郁,“说起来等事情结束我们还可以去探望宋先生呢。”
宋先生便是赵郁的第一位老师,也是他少年时最重要的启蒙恩师宋仲,前些年宋仲告老还乡回了祖籍江陵安享晚年。
赵郁笑了笑,“知我者,舟舟也。”
他也是这么想的。
赵氏祠堂祭祖那日作为内人的槐舟便与各位赵氏宗妇相聚祖宅,这些个夫人也知道赵氏而今仰仗赵郁才能如此辉煌,而又因为槐舟郡主的高贵身份,自然言语间多有奉承,族长夫人甚至十分和蔼可亲又不着痕迹的讨好她。
槐舟是一棵孤独的树,差不多来回了几句就不太想说话了,大家见她如此甭管心里如何想明面上谁也看不出异样来。
也不是没有异样,比如坐在末尾格格不入的赵夫人就显得十分不一样,而这位赵夫人便是赵郁的嫡母赵钱氏,她看着众星拱月的槐舟,又想到而今的赵郁是如何如何的风光别说心里有多怄气了。
她左想右想也想不到亡夫的庶子能有如此大的成就,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依然不太待见赵郁,连带着作为他夫人的郡主也不太想奉承。
“赵夫人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不待见本郡主?”
喝了半杯茶水的寿安郡主甫一开口便使在场众人皆是一静,对于赵郁的出生和经历所有人心知肚明,故而郡主一开口大家心里都琢磨着她是要给赵郁出气,毕竟赵郁少年时期生活困苦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位赵钱氏。
而她们自然不会去阻拦,不说如今他们夫妇二人的身份她们惹不起,再说赵郁当年的困难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赵氏视若无睹,这会儿不让郡主出气,讲不准后头就要迁怒赵氏了,如此那还是让赵钱氏承受去吧。
赵钱氏心里嘀咕着赵郁如今见着她还得尊称她嫡母,但面对这个侯府出来的郡主她却没了那样的勇气。
“民妇,民妇怎敢不待见郡主呢……”
赵钱氏心里对赵郁母子多么重拳出击,面对槐舟时就有多么战战兢兢。
郡主并未因为此话露出半分笑颜来,反倒接着说:
“说起来夫人的儿子赵诚是不是时任黄州团练副使?”
这话一出赵钱氏面色直接一变,当年赵诚科举屡试不中,万般无奈之下赵钱氏只能托关系让娘家任职黄州知州的伯父给赵诚谋了阁团练副使的职位,而今郡主提起这事不得不让赵钱氏心惊赵郁会不会对付赵诚。
越想越慌的赵钱氏这会儿坐不住了。
“我那儿子没什么出息,不值得郡主提他。”
嘴上这么说着,赵钱氏心里头还是觉得她家儿子只是怀才不遇,并非真的没什么出息,但想归想,嘴上还是说着好听的话。
槐舟意味不明得笑出了声。
“难得你会觉得他没出息,我当你觉得儿子天下第一大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