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行礼,你拿着就好,特意送你的。”
徐舟闻言,伸手接过置于掌心。
“打开看看。”他伸手抽出过她手中宫灯。
少年的声音不复白日的清亮,似乎也染上了夜的暗沉,好像失了光泽的羽毛,晦暗不清。
徐舟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抽开锦盒上的绸带,待打开看清内里物件后表情忍不住微讶,她抬头看他。
“殿下……”
裴熙笑了笑,“喜欢吗。”
舟舟摸不准,难道他大晚上过来就是给她送东西的?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徐舟看着少年眼中期待,顿时有些摸不准是别有他意,还是真的单纯送她。
“……喜欢。”徐舟斟酌道。
裴熙顿时眼中一亮,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他眯起双眼,上扬的嘴角,如冬日阳光般耀眼,又似春湖般纯粹而清澈,竟让她觉得即便身在黑暗,也自有光明璀璨,驱散无间阴霾。
这才是十五岁应有的模样,鲜衣怒马,满目朝阳。
便是这一抹笑,让她一瞬间推翻曾经诸多结论,再不断被她重组,最终她不得得出一个新的答案。
或许,她又错了。
徐舟恍然想起裴熙的人生轨迹,如今的他才十五岁,小吴后虽然起了废储之心,但还没有彻底显露出来,裴熙的储君之位暂且安稳,待到男主再长几年恐怕才真的要进阶母子相残的修罗阶段。
那么如今的裴熙,虽时有被皇帝训诫,被母亲嫌弃,但人生最大的苦难还没有真正到来,即便心有城府,本质上不过是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白花,尚且还没成长到后期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高阶霸王花。
那善良缺爱或许真的还存在于如今的他身上。
徐舟垂眸看着盒中耳环,那耳环款式并不华丽,相反只是用浅白色玉髓雕刻的铃兰模样,材料并不名贵,却小小一只颇有趣味,甚至有些不像宫中的风格。
裴熙见她盯着他亲手制作的耳珰出神,顿时内心又有些忐忑起来。
“我第一次做这些,倒底有些粗糙,你若是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这会儿轮到徐舟诧异了。
亲手做的?
给她的?
他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
虽然心里不信,但徐舟开始觉得手里的东西渐渐有点烫手。
这思来想去,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当初歪打误撞送温暖与母爱(雾)可能真的很成功,送到对方心坎里,真把她当妈了(大雾)。
他俩或许出发点不同,但却殊途同归。
也算时来运转?
这样一想,手里的东西忽然又不烫手了。
若是真把她当妈也没关系,毕竟她也不是没养过孩子,只是没有一下子养这么大的孩子,角色转换需要缓缓。
看着对方满眼忐忑,勉强缓过身份的徐舟顿时觉得此刻不能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殿下亲手制作的?”
她详装诧异,复又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夸赞道:
“实在不敢想象,殿下第一次尝试便是如此巧夺天工。”
裴熙被夸的默默红了脸。
倒也,不至于如此。
心里虽这般想,但显然是欢喜的,他看向她提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那你日后可不可以经常戴它?”
少年眸光闪烁,干净的像一潭清澈的湖水,全然不见阴霾。
这般干净的模样让徐舟也忍不住心软,她伸手拿起锦盒内的耳环当场戴上。
“我日后定常戴,谢殿下相赠。”
想到如今善良正直的孩子,日后会在母亲的算计下被迫成长步步为营,徐舟就忍不住怜惜。
可怜见的。
·
昨日晗铃回去辗转半宿才睡着,一睡着又被惊醒,反反复复生怕尚宫出了事,直到窗外晓色半熹微,她就彻底睡不着了,便穿好衣裳便马不停蹄前往尚宫局,刚推开门就看到尚宫兴致勃勃的浇着花,看上去醒了好久。
瞧见晗铃,徐舟望了望天。
“今儿个来的倒是早,怎么,一宿没睡?”
晗铃一愣,“尚宫怎么知道?”随即反应过来摸了摸眼睛,心虚道,“也没有一宿,就半宿,我担心尚宫,见天一亮就来寻尚宫了。”
“我好着呢,用不着你担心。”徐舟浇完花放下壶转身回屋,晗铃笑嘻嘻跟上。
“好好好,我没有担心,想着尚宫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有几分手腕,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事呢?想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徐舟坐在妆台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晗铃狗腿的上前伺候,帮徐舟绾发着妆,刚要拾起徐舟惯常用得耳珰时,徐舟看向一旁锦盒。
“用那对。”
晗铃一愣,赶忙放下手,拿起盒中的耳珰,这一看忍不住道:
“您终于发现您合该戴些姑娘家戴得东西了!”
话音刚落晗铃就看到徐舟趋渐发黑得脸,连忙话音一转。
“您才二十岁芳龄,整日里素净得不见一点颜色,我瞧着宫里那些老嬷嬷穿的都比您花哨,您但凡爱些颜色,尚服局那些姑娘哪个能比得上你。”
徐舟的脸黑转多云,“你这张嘴得本事怕是无人能及了。”
晗铃簪好最后一根发簪,闻言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