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她大着胆子，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我真不去。”梁肆延说。
“......”
“你死了我就来给你收尸，北郊墓园正中心那块地儿不是正空着吗？给你刚好。”
声音慵懒，浑不在意。
易玖眨巴了一下眼睛，他说话可真没礼貌啊。
“操，哥们您这打蛇打七寸真牛逼啊。”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梁肆延像是气笑了。
易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里头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挂断电话了吧。
她敲了敲门。
那声音太轻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易玖又敲了一次，门开了。
这门是向外打开的，门重重地撞了一下易玖的鼻子，她吃痛地唔咽了一声。
因为鼻子上传来的疼痛感，泪花迅速弥漫上眼廓。
梁肆延一愣。走廊上没有开灯，他看着易玖捂着鼻子，眼睛和脸颊通红一片。
“你没事吧？”梁肆延问。
易玖想说有事，但是她还是摇摇头，眼里的水雾让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
梁肆延看着她那泪眼朦胧的样子，散漫的语气里终于有了抱歉：“不好意思。”
“进来。”梁肆延说。
易玖一愣，她捂着鼻子，傻傻地看着他：“啊？”
梁肆延觉得易玖是不是耳朵不太好使，怎么一句话一定要说两遍。
他拽着易玖的手腕，几乎是把她拖进去。
易玖一个踉跄，差点撞他怀里。
梁肆延：“坐。”
坐......哪儿......
易玖看着他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书桌，椅子上随意摆放着游戏手柄。书柜上摆着的不是书，是各种各样的游戏盘。
易玖小心地坐在床沿，只占了半个屁股。
梁肆延从底层柜子抽出一盒创口贴，递给她。
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手指修长，那盒创口贴在他的手里都抬高了身价。
易玖捂着鼻子，歪着脑袋，看着他的手发呆。
模样滑稽。
梁肆延手僵在半空中，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脑袋看她。见她迟迟未接，他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从里面抽出一个，把剩下那盒扔在床上。
易玖下意识一抖，为什么这个人总是皱眉，总是看着这么不耐烦呢？
梁肆延：？
这他妈都能吓一跳？
兔子精转世了吧。
他把创口贴撕开：“手挪开。”
易玖呆呆傻傻回话：“啊？”
还真是什么话都要说两遍。
梁肆延：“手拿开。”
易玖垂下手，看着他的身影逼近，那道灰色的阴影从头顶落下，伴着他匀称的呼吸声，柑橘的味道更重了，还有一股辛烈的烟味。
他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鼻根。
易玖紧着地咽了下口水，手指抓着裙摆，鼻尖耸了一下。
只一瞬，眼前的阴影一消而散，弥漫在鼻尖的香味也轰然离去。
“行了。”梁肆延说，“还好这鼻子是真的，不然我还得给你出个回炉重造费。”
“什么费？”易玖真没听明白。
梁肆延的耐心到了极点，他不再重复。
“你来干嘛的？”
易玖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拿书的：“刚刚梁叔叔说可以来找你拿语数英的书。”
梁肆延大概是忘了，他看了眼桌上乱七八糟的书，从放暑假之后就一股脑丢在桌上，再也没有打开过。
“你要不自己找找？”
易玖哦了声，她起身走到书桌前翻找着。
熟悉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饶是已经听了两三遍，易玖还是没防备地吓一跳。
梁肆延啧了声：“怎么又来了。”
他接起电话：“催命呢。”
趿拉着步伐，从衣柜里随意拿出一件黑色外套披上。
“在换衣服。”
“......”
“那不得等我家老爷子睡了再出来。”
“......”
“挂了。”
梁肆延把手机随手丢在床上，他双手环胸，平静地看着易玖弓着背，在那一堆书里翻来覆去地找，跟挖宝似的。
“三本书也找不到？”梁肆延走到她身后，瞄了一眼就抽出一本英语书，手臂带起一阵风，那臂弯贴着易玖的眼前而过，带起一阵凉风，吹得她长发微动，有一撮恰如其分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易玖能感受到后背传来那人的气息，还有因为说话时微微震颤的胸膛。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撮头发抽回来，指尖抓着书本。
这一点小动作恰好落在梁肆延眼里，他垂眸看了易玖一眼，头顶发旋一晃一晃的。
“谢谢你。”她说。
易玖是南方人，说话的时候声线偏软，带着吴侬软语的强调。
梁肆延还保持那个姿势，手也没松开。
易玖一愣，偏过头看着他，圆眼里透着疑惑，那创口贴给她这张脸上增添了点喜感：“怎么了？”
“我刚刚说的你没听到吧？”
梁肆延知道这位新来的“林妹妹”是没胆子在跟他父母告状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先警告一句为妙。
“你说了什么？”
梁肆延赞叹于她的识相，又有些挫败，她这幅疑惑的样子，好像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