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宜又失落,又生气,又丢脸。
他不想跟她在一块,干嘛娶她呢。
兰宜郁闷了几天,想出府回家。
她也不要在这里呆着了,这里人太多,虽还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拜高踩低是人的天性,她这个外来平民王妃不得沂王喜欢,就也难得下人们的敬畏,那些打量过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透露着不怎么把她当回事的意味。
只有拨到她身边明确归属她的几个侍女还算维护她,圆书就劝她:“娘娘稍安勿躁,等过一阵子,您熟悉了府里的情况,禀过王爷,将内院家务接管起来就好了。”
兰宜赌气道:“我上哪里禀告他?”
他都不回家!
兰宜听见了的,有下人猜测是沂王不满意她这个王妃,才出府不归,意思是她把沂王逼出去了——哼,她倒希望自己有这个本事!
圆书哑然片刻:“王爷总会回来的。”
兰宜想了想,勉强道:“好吧。”
就再给他一个机会。第五天,第六天……
半个月过去了。
沂王仍未归府。
只有跟他一起出门的其中一个护卫回来了一趟,取了一些日常用物及银钱,圆书以兰宜的名义把他召进来问了两句,得知沂王已经上了城郊的仰天山了,要继续在山中闲游,近期都不会回来。
圆书:“……”
她转身看见兰宜脸色发白,这次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兰宜再也不想什么机会不机会的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刚冲回房中收拾东西,门房上来报,陆老爷来了。
陆老爷憋了半个月,没等到女儿女婿归宁,便知道不用再报这个指望了,没关系,贵婿不来见他,他就来见贵婿,这座代表了荣华富贵的大靠山反正别想跑掉。
陆老爷进了府才知道,还真跑了,从新婚隔天直到现在。
“爹,我们回家吧。”兰宜眼巴巴地望着他。
“不行!”
惊讶沉思过后,陆老爷一口拒绝。
“王爷出门在外,你是王妃,是府里的第二号主子,正该把家务都管起来,好好地做个贤内助,等王爷回来看见,岂不就对你心生赞赏了?”
应该说,陆老爷说的是通常世人行事,是有他道理的,但兰宜不愿意听,在她的想法里,沂王就这么把她丢下,她还乖乖替他管家?凭什么!
他的家,他自己都不要,他的妻子,他也不在乎,那她管他做什么。
于心底深处,兰宜对管家也有一重畏惧:她怎么管呀?王府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半个月了,她连内宅的人脸都没认齐,她说话,只对圆书几个有用,再往外面,那些下人嘴上倒是应承,可做起来就是糊弄,有时兰宜能觉出不对,但她的年纪阅历还不足以分辨清楚。
现阶段,她确实是管不了的,一管必出错,一出错威信更低,没有沂王撑腰,她这个王妃就是个空壳名头,仆大欺主的事儿,哪里都少不了。
兰宜与陆老爷的会面不欢而散,这次碰面的唯一收获就是,兰宜不想呆在王府,可也回不去娘家了。
她只能继续闷在王府里,每天都过得别别扭扭的。
这么又过去了五六天,沂王那边又有人回来了。
是窦太监。
窦太监来见兰宜,禀告她,沂王目前的行程是在仰天山上的一座道观里住下了。
兰宜非常冷漠:“哦。”
她真正想说的是关她什么事。
爱住哪住哪,哪怕他住到猪圈里去呢。
但窦太监还带了一个任务,来接她一块上山去道观里。
兰宜心里跳了一下,磨蹭着才抬起眼来:“是王爷叫你来接我的吗?”
窦太监笑呵呵道:“是奴婢揣摩着王爷的心意来接娘娘的。”
要是从前,兰宜多半就再生气一下,然后尽弃前嫌地原谅沂王了,但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独守空房,兰宜成熟地听出来了窦太监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火气一下上来:“我不去!”
他又没有要见她,她在府里受他的冷落还不够,还要贴到跟前去受他的冷眼吗?!
窦太监不急不缓地劝她:“娘娘,王爷有他的苦恼,不是存心冷落您,其实他心里是看中您的,不然,奴婢说句越矩的话,王爷在那么多秀女中选中了娘娘,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吗?”
兰宜道:“那我怎么知道,你问你的王爷去。”
“……”窦太监被她的耿直噎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笑道,“娘娘心里要是有气,不如亲自去问王爷,总在这府里闷着,气坏了身子不是?”
兰宜不想理他,到底又有点忍不住:“这座王府建得这么好,你们王爷干嘛不肯回来?”
山间门闲游说起来雅致,其实可清苦得很,怎么也不会比在府里有一大群仆从呼拥伺候舒服。
窦太监终于叹了口气:“唉,王爷心里苦。”
这王府再好,在沂王来说就是囚牢,建得越好,越提醒沂王从此以后他就是个富贵闲人,他怎么呆得住。
窦太监知道沂王的心思,不过也没想到沂王会出去这么久,在道观住下,还听道士讲上经学着打起坐来了——这下一步不会就是被刺激成道士了吧?
窦太监也有点惴惴起来了,才找了个借口赶回府来,劝兰宜上山,好把沂王从世外拽回红尘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