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宁的嗓音又轻又柔,却像一个炸|雷似的落入何敬的耳朵里。
他唬了一大跳,扭头看过来,只见柳婉宁的眼眶微微发红,隐含水迹,委屈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何敬慌了手脚,他最见不得女人哭,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入手,一时间满脸急色,偏偏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
“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下回一定安排公爹更爱吃的菜。”柳婉宁在眼泪落下来的前一秒转过身,抬脚欲走。
何敬眼尖瞧见了,脱口而出道:“没有,你很好。”
“是吗?”
柳婉宁转过身来,一脸欣喜。
她似乎高兴坏了,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半步。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踩到了裙摆,只见她身子一歪,然后就朝着矮榻摔了过去。
何敬:“……”
推开是不可能推的,伸手接住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在何敬的纠结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媳妇跌倒在自己身上。
轻轻的,软软的,像一朵白云落入怀中,还带着沁人心脾的女儿香气。
何敬仿佛喝醉了一般,手脚都不能动弹。他的心跳快得如同在擂鼓,脑子里一片混沌,连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都没察觉到。
柳婉宁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只觉得异常满足。
她也没有动,假装自己羞得不行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何敬最先回过神,他伸出手想把倒在自己身上的儿媳妇给推开。哪知这时,柳婉宁也动了。
原本应该落在她肩头的手,结果却摸到了她高耸柔软的长辈。
两人再次被定住,面面相觑。
这次还是何敬最先回过神,他这回什么都顾不得了,手忙脚乱的就要爬起来。
不能继续下去了,如果让人看到,老何家的名声就要完蛋了,到那时他只能找根绳子自尽。
奈何柳婉宁不肯放过他,她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道:“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胡说!你给我闭嘴!”何敬大声地吼道,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她是他的儿媳妇啊,她才嫁进来几天啊!
“我没有胡说。”柳婉宁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你怕是不记得了,以前我们在街上遇见过的。”
她的眼泪全都砸到了他的手背上,烫得他不知如何是好,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些天,他总会在街上撞见一名女子。出于守礼,他从未看她的脸。
“那时我便喜欢上你了,只可惜你从不和我说话,也不肯抬头看我一眼。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
她一边低声诉说自己的情意,一边哭得抽抽搭搭的,就好像枝头淋雨的娇花,十分惹人怜惜。
何敬心中一痛,仅剩的理智使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一味沉默着。
对于柳婉宁来说,对方没有愤怒地拂袖而去,这就算她赢了。
这次过后,何敬便有意躲着她。可何夫人一心念经祈福,不管家事,柳婉宁手里大把银子,很快就将下人们收买到自己这一边,何敬实在躲不过,只好离开家,去外面的茶楼坐着消磨时间。
他想过要不然干脆去寻找儿子算了,反正这个家里也呆不得。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
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并不擅长爬山涉水,非要去了,也只是给别人增加负担。
他已经拿出银子,请大家帮忙寻找儿子。那些人个个身材结实,孔武有力,其中不少人是乡下的庄稼汉,他只需耐心在家等待消息便可。
他没想到的是,他都躲到茶楼里了,柳婉宁竟然都敢找来。
柳婉宁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绝不叫自己这一辈子白过。她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确实把何敬给震住了。
同时,何敬也被她这样热烈的感情给打动了。
柳婉宁依恋他,爱慕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她既年轻,又生得妖娆妩媚,随随便便一个眼波扫过来,何敬就招架不住。
他就像老房子着了火,想不起生死不明的儿子,也想不起在佛祖前念经的妻子,就连道德和伦|理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何夫人也不是一天12个时辰都在念经的,每到傍晚,她便从佛像前站起身,然后派人去前院问丈夫一声,今天有儿子的下落了吗?
每到这时,何敬才会从男|欢|女|爱中回过神,然后情绪低落。
柳婉宁心里暗恨这个老女人实在太煞风景,一边娇滴滴地安慰何敬:“不要紧,就算少爷找不回来了,那也是他的命。我还年轻,能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有儿有女,到时候光是取名就够你忙的。”
何敬一想到儿女成群的场景,不由地微笑起来,甚至已经在思考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
何田拄着用树枝做成的拐杖,沿着河流一路往下走,饿了就啃几个枝头的野果,又酸又涩,口感非常不好,但胜在能哄哄肚子。
他拖着伤腿,咬牙忍住疼痛,花了一天的时间,总算离开原位置很远了,并进入了河道的一条支流。
又走了一阵子,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他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正琢磨今晚要在哪里过夜,突然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何田弯腰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握在手里,紧紧盯着那里。如果是小型动物,他还能搏一搏。如果是大型的,那他就只能跳河自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