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治哑了嗓子。
聂珏还是一派温和,“殿下,您拜了微臣做先生,微臣就要对您负责,您躲在府中偷闲,自以为微臣什么都不知道,微臣不过是装作不知,撕开了您下不来脸,微臣也丢人,微臣不指望您能承袭微臣的衣钵,可您这样不争气,微臣瞧着真心急啊,您打算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吗?圣人能保您一世?您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往后就是微臣拼了性命,您自己却不尽力,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赵承治蔫的提不起气,“老师,你要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做才是安全的。”
“殿下,您身在皇家,就注定要争斗,不争,只能死,您想死么?”聂珏道。
赵承治畏怯的朝后退,摇着头道,“我无心皇位,皇姐她不会杀我的。”
“废人当然没人会杀,可您有微臣,她不会觉得您是废人,她只以为您是装的,毕竟,微臣能教出眠云那样的弟子,总不可能将您教成了个废物,”聂珏说。
赵承治抓了茶杯摔到她头上,口里发出哭声,“你,你在逼我!”
聂珏抹掉脸上的茶叶,无视额头上的痛,大声道,“您想清楚!您的侧妃是何之戡的女儿,何孝身在北尉军,您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何家人的势力,公主殿下手里的禁军再厉害,也比不得北尉军的人数多,她那么傻吗?任由你自在,她进了刑部,是为什么!为何圣人就是不让您入朝,您从来就没考虑过吗?这场夺储大战早就拉开了,只有您还在做白日梦,她要在登基之前,铲除所有异己,尤其是您!”
赵承治大睁着眼,无助的抱着头,“我不信,我不信……”
“难道公主府那次您还不长记性?您要等到她将刀架到您的脖子上您才信吗?”聂珏上前,扳正他的肩膀连问道。
赵承治大喘着气,鬓侧的筋脉都突起,他哀哭着,“你在骗我,你不想皇姐登基,是因为她不会放过你和表兄,你害怕,所以你要拉我下水。”
“呵呵,微臣害怕,您真是小瞧了微臣,您得明白,微臣只要想,就可以投靠她,您觉得男人重要,还是命重要,”聂珏睨着他轻薄的笑着,“会试之后,圣人组建内阁,您以为,微臣在这当中是个什么角色,公主殿下可杀不了微臣,相反,她要巴结微臣。”
三月的天,凉的寒人,赵承治愣怔在那儿,额角的汗直冒。
聂珏分析着朝局,“殿下,这次降租令之后,世家彻底沉寂,六部之中,工部、户部是墙头草,礼部和兵部不站队,微臣的吏部领了头,刑部她才进,根基未稳,九卿之中,又以太常寺为首,微臣还身兼着大理寺,只要您想,这大齐就是您的。”
“……你要我怎么做?”赵承治低着声道。
聂珏取了帕子擦去掉下来的血,道,“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做好微臣布下的作业,上课时认真听就好,剩下的,微臣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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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治不听聂珏教导,还将她砸伤,在傍晚时传到了公主府。
昭华公主正读完陆鹤吾的书信,听到这消息可真是乐开了花,就是看陆鹤吾那字里行间对她表达爱意都觉得不恶心了,她在灯火上点着那书信,问身旁的侍女道,“人找的怎么样了?”
那侍女道,“殿下,目前符合样貌的有十五人。”
昭华公主懒懒的嗯,“将人带过来,本宫看看。”
那侍女领命退走了。
未几门开了,有十五个身量相等的女子垂着头走进来,并排在她面前站好。
昭华公主踏着步子一个一个的相看着,走到最后一个时,伸手掐着那女子的下巴道,“笑一个给本宫看看。”
那女子凄凄惨惨的挑起唇,谄媚的望着她。
昭华公主上手就是一个耳光,道,“笑的这么丑,你还是别笑的好。”
那女子捂着脸就要哭。
昭华公主在她哭的神态里发现了一丝熟悉,她露出合意的笑,“叫什么?”
“奴,奴婢万蓉……”
昭华公主嫌弃的道,“真俗气,名字改了,就叫玉茗吧。”
“……是,”玉茗道。
昭华公主转了头,对侍女道,“把她们都带下去吧,玉茗留下来,其他都送回去。”
侍女道了是,便将人都领走了。
昭华公主自在的靠到摇椅上,脑海里还是想到在聂府见到的那一张脸,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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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珏扶着额上的伤进府里,九儿和戚婉都吓一跳,忙给她做了包扎,看她累的睁不了眼,便都自觉的屏气离了房里。
聂珏在一个时辰后醒了,日落了一半,照进房里都呈昏红色,看的她以为落了一地的血。
高庭渊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搀她到地下,“还晕着?”
聂珏仰起脸来,“还好。”
赵承治那一下砸的极重,她说的轻描淡写,但额上的血都从纱布里渗出来,长眼睛的都看出来是个什么情况。
高庭渊弯身抱起她,“奕王殿下你还是别费心了,做做样子就好,烂泥扶不上墙,你顾着些自己。”
聂珏板直着唇线。
高庭渊放她坐在软席上,道,“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聂珏绞着手指玩,“他不是有意的。”
“你就护着他吧,将你砸成这样,我回头揍他一顿,”高庭渊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