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珏生了困意,昏着声道,“他能与我做戏,那公主府里必定也能化险为夷,他启蒙是我的老师教的,说他藏拙我信。”
“他既如此有心机,你这个做老师的不该更高兴吗?”屋顶上的水往下直流,高庭渊看着那水流道,“他藏得这般深,只你心细,发觉了,圣人却是当他稚气若童,储位还在悬着,昭华公主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论起来,她手里能用到的人真没几个,靠的还是圣人对她的疼爱,若奕王殿下真如你所说,那假以时日,夺储不会是空谈。”
“你姑母是属意昭华公主的,她自己是女人,传位也会更考虑女人,奕王殿下隐匿至今,为的是什么,我猜是怕你姑母忌惮他,这天下她得的不光彩,只要有赵家人出头,她必定要扼杀,奕王殿下若不是生在她的肚子里,早就魂归九泉了,”聂珏道,“就事论事,她是个知人善用,贤明果决的好皇帝,这史书上,该有她一笔,不过她手段残暴血腥,赵氏全族和贾氏全族几乎被她灭尽,善恶这一块,她死罪当诛,自古成王败寇,大齐胜,大魏败,我们输了,但我们也能赢。”
聂珏支起身,探首去吻他,“岳峙,你夹在其中,是苦了些。”
高庭渊叼着她的檀口轻尝,“我没多大志向,圣人好,你好我就快活,你们争,我看着你们争,你们谁败了,我保她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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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已成一片水泽,昭华公主冒着大雨赶到那里,头一个要做的竟是排水,那些民工应着禁军的指挥,浸泡在水中挖着渠道。
那水都是积雨,又脏又臭,昭华公主远远站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地,观望着那汪泽中挣扎的民工,心里的燥火燃起,她将手中的鞭子丢给了章程全。
“程全,你看着罢。”
“是,”章程全把鞭子缠在腰间,躬身让了道。
便有翊卫过来撑着伞送昭华公主入了屋子。
昭华公主一进屋,劈手扯下披风摔在了地上,坐在凳子上哼哧哼哧的发火。
“圣人疯的可以,这么个落魄事也叫本宫来,皇弟在府中享乐,本宫在这里跟这群贱民趟浑水,她说的好听是向着本宫,这分明是轻贱本宫!”
“殿下焦急了,这事您怎能怪圣人,要怪得怪那位小主子,圣人正是疼她时,自是听之任之,”左不厉沏了壶茶,将茶杯冲烫了一回,才倒了水递给她。
昭华公主品着茶水,道,“这地方本宫一刻都呆不下去,你有办法让本宫即时就走吗?”
“殿下,这草场您装装样子就好,成不了的,”左不厉卷起袖口,站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了,“那钟大人是个莽撞人,吵起来圣人都说不得他,如今这里情势也不允许修建草场,您忍个两天,到时让章大人向京里递折子,就说雨势太汹,积水过多,实在不利建草场,在下相信,圣人这一阵热头下去了,自会收回话,让您回京的。”
“你让本宫拉拢童贤,这老东西却不顶个用,不说帮到本宫,倒自己怂了,就他若能跟聂珏抗衡,本宫真得重新考虑聂珏的本事了,”昭华公主道。
左不厉侧下头,看她温笑,“首辅大人是顶破天的大人物,照在下的想法,您若不与她交恶,这帝位有她您就能扶摇直上,就是在下与她对上,也不敢说是完全压制的,童贤是没多大用,但他手里掌了只朱笔,首辅大人的奏折可都得他写个已阅才能过,这个人再没用,您也得用。”
“本宫不是没向她示好过,她拒不接受,你以为她是好讨好的?眼下本宫的表兄与她勾搭在一起,她勾勾手,本宫的表兄就能上去舔,禁军与北尉军根本不能相抵,本宫虽得圣人言明,将来必上储君,但聂珏绝不可能让我如此轻松上位,”昭华公主脸上显出凶,“童贤这个废物本宫最怕他左右摇摆,当下是顺了本宫,但若看出本宫势弱,他立刻就会转了屁股。”
左不厉眼睛眯在了一起,道,“首辅大人绝,施的迷魂计能让高大人这般死心塌地,那些后宅女人若学到了,哪还担心失宠?”
“怎么?你也想试试?”昭华公主阴声问他。
左不厉斜着眼观她,突然扑地笑起来,“您过于霸道了,男人可不喜欢太霸道的女人。”
昭华公主水喝不下去了,将杯子往桌上一掷,恶声道,“你们这些男人往后都只能在本宫的后宫里,她聂珏是纤弱,目下本宫的表兄宠着她,不代表之后不会腻,腻了,本宫看还有哪个男人会要她!”
左不厉觉得好笑,“您看轻首辅大人了,她不是菟丝花离了男人活不了,殿下现在要做的是保住民声,这草场在您手里,民间的人若怨,第一个怨您。”
“本宫这次回京,会捐出一些银钱给这些民工,”昭华公主道。
“殿下机智,”左不厉赞道。
昭华公主转起身,勾住他的腰带往床畔走,“良宵苦短,先生陪陪璇玑吧。”
第132章 一百三十二个澹澹
京里雨大的吓人,京郊受了影响,污水排出去,过不了多久,就又积涨回来了,那些民工在水里泡了近一天一夜,到清晨才被准许就地暂时休息。
京郊供民工休息的帐篷都是临时搭建的,为了方便,昭华公主就让他们都睡在了一起,好集合。
将过晌午,昭华公主懒散的站在高地上,俯视着不远处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