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孝宏进了殿,往地上一跪,“陛下!”
一声陛下喊的抑扬顿挫,女帝敲了敲前额,道,“孝宏,这是怎么了?”
冯孝宏面上怒气冲天道,“陛下!那聂珏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远智打下狱,实在是目无王法!您一定要给微臣做主啊!”
“聂爱卿捉了远智?”女帝瞬时愣住,她侧头问贾子兰,“确有此事?”
贾子兰迷惑,“回禀陛下,微臣亦不知。
冯孝宏说,“陛下,今晚才出的事,想必还未传到宫里。”
女帝沉思,聂珏总不会无缘无故捉人,冯远智定是犯在她手里。
她对贾子兰道,“让聂爱卿来宫里一趟。”
半刻钟,聂珏随贾子兰姗姗而来,除了冯远智,她另带了两人,其中一人因被斗篷遮挡,女帝没认出,还有一人竟是那被她闲丢在翰林院中的探花郎。
女帝问聂珏,“聂爱卿,朕听说你抓了远智。”
聂珏飘过冯孝宏,他倒露了些微得瑟,这听说可不就是听他说,她叩了一首,道,“陛下,冯公子夜宿妓馆。”
她作出难色,顿了顿,接着说,“还辱没儒士,让那馆中的姑娘着儒装……”
女帝沉了脸色,道,“脱了斗篷。”
地上女子胆怯着剥离了外罩的斗篷,现出一身儒衫。
女帝抄过手边的茶盏对着冯远智砸过去,刚刚还面露得色的冯孝宏立时伏跪,瑟缩着犹如雏鸡。
女帝挥手道,“给朕剥了那身衣服!”
两旁的宫人过去,三两下除尽女子的外裳,她怯怯趴地,连哭都堵在喉眼里。
女帝喝道,“冯远智!谁给你的胆量玷污圣儒!”
冯远智顶着一头血,颤声哭道,“姨母……”
“住口!”女帝喝止他,“你若不是朕的外甥,朕现在就让人拉出去斩了你!”
冯远智被她这一声喝吓的胆破,闪着泪眼望他父亲,生怕连他也不帮他。
冯孝宏就这么一个宝贝嫡子,还靠着他巴结高家,怎舍得就弃了他,掐着一把哭腔道,“陛下息怒,求陛下看在黛兰的份上饶他一回吧。”
女帝盛怒之中,断没有给谁的面子,就是她的庶妹也不行,“现在让朕给他份,先前人是死的?他在外面给朕惹是生非的时候有想过朕的话?犯了事就想到朕,朕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他这个外甥?”
冯孝宏被她骂的老脸一片红,还得道,“陛下,远智才多大,心智都没长成,您宽恕他一次,微臣回去会好好教他,绝不再犯。”
“你当朕是傻子!他都十七了,承治和他年龄相仿,如何就学不会他的混账事?朕看是你欠收拾,自己的嫡子教成街头纨绔,那刑部还不知在你手底下成什么样子,回头自己去吏部卸了差,回家给朕把这混账鞭过来,要不然你们冯氏往后没路走!”女帝说。
冯孝宏这下真哭出来,他还有一年就能升刑部尚书了,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被撤职,“陛下!您要三思啊,微臣任刑部侍郎以来自问没犯过错,这样平白无故撤了微臣,微臣不服!”
女帝被他气笑,“你还不服,朕问你,大齐明令禁止贵族子弟出入妓馆,被发现者全部交由你刑部来管,他夜宿妓馆,你难道不知道?知法犯法,包庇纵容,罪加一等!”
冯孝宏百口莫辩,登时瘫坐在地,状如痴傻。
女帝长叹出一口气,望着曹席之问道,“聂爱卿,他又犯了什么事?”
聂珏道,“陛下,这位曹大人平素常与冯公子结交,冯公子有今日之故,曹大人也逃不了干系。”
冯远智也慌道,“陛下!就是他怂恿我的,是他叫我这么做的!”
女帝又岂会听信他,“闭嘴!朕看,没有他,你照样也能做出来!”
她垂目看曹席之,这人吓的面无人色,仿佛随时会晕厥。
“朕记得当日在太和殿上,朕亲口点了杜爱卿,聂爱卿和你为殿试三甲,杜爱卿如今稳坐御史台,聂爱卿也监守大理寺,没想到你竟混到烟花之地,造化弄人,朕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曹席之攥紧双手,不喊不叫,他落到这境地,谁曾拉过他,他仅仅想出人头地,却一步不如一步,在这严苛的官阶等级里,他终究是一败涂地。
“聂爱卿,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女帝道。
聂珏答道,“是。”
女帝倦意涌上了头,拿起新茶喝了一口,说,“把他们带下去吧,聂爱卿你留一下。”
殿内瞬间宁静,聂珏一如之前跪着,女帝让宫人搬了椅子过来,赏了她坐。
“爱卿这第一刀就砍掉了刑部,速度之快,令朕惊叹。”
聂珏谦道,“陛下,微臣只是尽忠职守,刑部之大,并不会因一个侍郎就空了。”
女帝点头,“冯孝宏在刑部多年无作为,朕本就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佳绩,要不是今日之事,朕还真想不到他。”
“只是,冯大人毕竟是您……”聂珏犹豫道,说话留三分,七分交给对方。
女帝知她意,说,“庶出的酒囊饭袋,朕可没多少真心给他,贬了便就贬了,不消紧张。”
第25章 二十五个澹澹
你没多少真心,高仲瑾可要哭伤了心,聂珏心想,她算算时间,那位太师大人差不多在来的路上了。
“刑部已无尚书,如今刑部司的侍郎也空缺,朕这里一时竟没个合适的人选,”女帝深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