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
宫女入殿,为二人添了盏热茶,郁华枝依旧垂眸坐着,倒也不着急,姜弥望着她解释道,
“这是新得的湘波绿,我记着你是好这口的,尝尝看吧。”
郁华枝嗯了一声,鼻尖透入茶香,纯粹无杂质,慢慢啜饮,殿中静悄悄的,让人仿佛回到昔日,
“今日闻得娘娘宣召,可是因为皇后娘娘想当面敲打一番?”
姜弥手上捏着个翠绿釉彩茶盏,垂眸道,
“华枝,你从前可不会称我为娘娘,何故变得这般生疏?”
郁华枝微挪了身子,坐得挺拔,神色怔怔,
“这并不是我本意,只是过去娘娘心中并无权位利益之年,这些日子我倒是愈发观之不透,不知娘娘可还一如往昔?”
姜弥神色淡淡,自嘲一笑,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久在宫闱又如何能够免俗呢?”
她说罢便抬眸,黝黑的眼神中似有希冀,
“华枝,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无端指责于你,或许于你而言赫连羽便是良配,若我设身处之,只怕也难以善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郁华枝轻叹一声,她们二人相识多年,想着总不可能再不来往的,便嗔道,
“冤家,怕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明白,因为沈云疆……他葬身北疆,你对赫连羽仍有心结,但我既然已经成了他的夫人,便已经做好向前看的准备,想来他泉下有知,应当也不愿看见未亡人整日神伤,姜弥,你可明白?”
姜弥神情似有怅惘,几分遗憾几分无奈皆在茶中,一口下肚,
“我怎会不明白……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当时我在等一等,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郁华枝面露不解,开口问道,
“等?等什么?”
姜弥眼神一顿,敛下眸中情绪,摇头道,
“没什么,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郁华枝点了点头,便开口劝她,
“姜弥,我瞧着皇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同太后同气连枝,你还是不要与她来往过密,否则自己也搅入浑水,可就难抽身了。”
姜弥心底冷笑,究竟是谁搅入了浑水?当真是当局者迷……
虽如此作想,但还是随意点头应了,
“我知道了……”
“华枝,倒是你,你们婚后一切可都还好?那赫连羽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郁华枝见殿中无人,垂眸含笑,想起了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平日里是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的威严将军,但在我面前倒不是如此,凡事都为我考虑,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带好吃的,从来都是温声软语,万事都随我心意。他……是个极好的人。”
姜弥细细听着,捏着袖口的指尖发白,心下浮上浓浓的不甘,似风雨前夕的浪潮,将人囫囵卷入其中,让人沉沦入海底。
待郁华枝唤她时,姜弥才回过身来,
“你这是出神想什么呢?”
姜弥不好意思地一笑,感慨道,
“想着你们二人鹣鲽情深,赫连羽眼里心底只有一个你,好生令人羡慕……”
郁华枝羞赧,面颊浮上红云,更添容光。她犹豫着开口,
“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满满当当,或许再放不下他人,但如今你名义上已经是陛下的嫔妃,进宫容易,出宫可就难了,既如此,不妨试着接受陛下?”
郁华枝虽然明白陛下对自己也有利用之心,但帝王权术无非阴阳之谋,站在她的角度上不喜陛下倒也十分正常。
但姜弥不同,她父亲姜维乃朝中肱骨之臣,深受陛下太后倚重,对姜弥更是礼敬,不敢怠慢,既然如此,或许接受陛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姜弥鬓边珠翠轻摇,目光悠悠,细思郁华枝所言倒也有礼,不过她也拿不准于赫连羽之事上,自己这位好姐妹知晓了几分,她若知晓一切都是设计,不知会作何反应。
她淡淡道,
“陛下待我很好,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们已然圆房。”
郁华枝略惊,想着从前姜弥可是向陛下坦白自己不愿侍寝,怎么如今突然变了呢?她心下一事疑惑,只觉得宫内似迷雾般,将身处其中之人玩弄于股掌,
“可是他逼你的?”
却见姜弥摇了摇头,轻叹道,
“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姜弥并不打算让郁华枝知晓陛下对她的心思,索性换了说法。
她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前朝与后宫总是脱不开联系的,父亲在前朝鞠躬尽瘁,我身为女儿也自当尽力,不好拖后腿的,若是陛下能多加照拂,父亲也可略轻松些。”
郁华枝见她神色无波,倒也没有再追问,便听女官入殿回禀,
“娘娘、夫人,赫连将军下朝,如今正在宫门口,说过来接夫人回府。”
郁华枝心神一动,嘴角弯弯,便听姜弥调笑,
“这可真是把你当眼珠子了,半刻都离不得。那你便回去吧,改日再宣你入宫叙话。”
郁华枝笑着应了,
“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是你有烦心事便遣人来接我就是。”
姜弥淡淡点头,望着郁华枝离去的背影一时心绪波动,在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开口叫住郁华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