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争?”
她愣了一下,这少年的语气熟悉的过分,可她从未见过。
黛争这才注意起他的衣着,外披着白狐裘大氅,一身宝蓝色云纹锦面冬袍,精密的织金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幻光,她仅仅昂头看了他的面孔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能瞧出这人衣裳的面料,还觉得这人……无比熟悉。
是不是在做梦呀,她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小郎君,就连黛策上的书院里那位叫汝城娘子们趋之若鹜的郎君,也没有他的万分之一。
就算是汝城最尊贵的县老爷,也没用他穿的这般好。
他不会是神仙吧!
神仙下凡来帮她了!
“小郎君,我不叫黛争。”她摇了摇头,“我叫黛争甫,不过只差了一个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果然是神仙呀,不然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虽然记错了,但是神仙要帮助那么多人,记错了一个字,也没什么所谓的!
“我不是神仙。”少年玉面上的双眉紧拧,问她:“你不记得我是谁?”
说罢,他咳嗽了两声,苍白的秀脸染上一层红晕,他好似对自己的现状也颇为疑惑,单手持着手炉,眼底映着另一只手的模样,眉头皱的更深。
“我?”黛争困惑,她哪里认识得到神仙?
“我是傅兰萧。”少年自报家门后,女孩显得更疑惑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啦,我……”黛争话音未落,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她腼腆地笑了笑,忙说不好意思。
她从短褂下取下一个荷包,确切的说,傅兰萧经过仔细分辨,他才能认出那是一个荷包——看起来就是几个碎布头拼成的不规则口袋,布满着歪七扭八的针脚。
又看着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白布包,打开后仅有几块不成型干粮。
她吃下一小块干粮,问她:“小神仙,你吃过饭了吗?”
傅兰萧摇了摇头,“你不要叫我小神仙。”
又看到她十分受挫的模样,“罢了。”
他人好好,和和气气的,不愧是神仙!
黛争莞尔一笑,眼睫都变得弯弯的,她伸出双手,想与她分享她唯一的食粮,她上手挑拣,想专门给他一块大的。
可她看到少年光洁无暇,十分修长的双手时,对比之她手上难看的冻疮,黛争又犹豫了。
黛策说过她的手又粗又脏,要是用这双手给他吃的,就算是神仙也会嫌弃吧。
黛争支支吾吾地说:“那小神仙快回天上去吧,不然你家里人找不到你着急了怎么办,我也要继续去洗衣裳了,不然会挨骂的。”
傅兰萧当然能看穿黛争的心思,他手指一动,拈起一块干粮放入口中,是干巴巴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她每日就吃这些东西,难怪不长肉。
看到小神仙吃了她的东西,黛争吃了一惊,眼中亮晶晶的,像是收到了极大的鼓舞,满脸通红,抬眼时满眼都是这个平易近人的小神仙。
“你吃一点够不够?”
傅兰萧点头。
她虽然过得贫苦,但脸颊还是红彤彤的,讨人喜欢的紧。
“那你不够再跟我说喔,我要去浣衣了……有缘再会……”
虽然她这样说着,但一步三回头,唯恐下一刻就要看不见他了一般。
“黛争。”
“什么?”她总会下意识地回应一句,站的笔直,偏着脑袋看他,“我不叫黛争呢。”
“那你叫我小神仙,我也想叫你黛争,这不行吗?”
交换新名字!
“行的,行的!”
黛争喜欢死这个新名字了,就像是只属于彼此的小秘密,她的心波荡漾,但是她并不懂那是什么感觉。
她只觉得跟他有缘。
傅兰萧也走到河边,瞧着她的手,问:“你平日都这么过的?”
“又脏又粗”的手被人捉住,黛争不好意思地想缩回去,但没有成功,她讪讪一笑,神仙恐怕是没见过这样的日子,解释道:“冬日浣衣是这样的,我得快些了,不然会被骂的。”
“我试试?”傅兰萧挡住她要下水的手,一直抱着手炉的手染上了一层温度,全度渡到了她的手心处。
“好啊!”黛争兴奋地将木盆推给他,等待着他使用法术,来解决她今日的难题。
傅兰萧将手炉放在她手中,河水冰的渗人,他十分嫌恶地看着盆里深浅不一的衣裳,
“那你闭上眼。”
黛争“啊”了一声,“这不能看吗?”
傅兰萧撇嘴,“不能,神仙施法凡人是不能看的。”
“好吧。”
黛争闭上眼的时候,感受到双肩一重,柔软的毛发抚弄着她的脸颊,她再次张开眼,看到纹丝未动的衣裳,怀疑地问:“是好了吗?”
她动也不敢动,傅兰萧给她披的狐裘和手炉太贵重,她怕坏了要赔钱,可又不想让他拿开,实在太舒服了。
傅兰萧撒谎从来不打草稿,点头称是。
“那……那我回去了,衣裳还给你,多谢你。”黛争僵直着身子站起来,却看到狐裘已经拖地,她欲哭无泪,“对不起,我给你弄脏了,对不起……我给你洗干净好吗?我没钱的。”
她真的赔不起!这可怎么办啊!
“送你了。”傅兰萧抬手,手掌覆在她头上,黛争只是顿了一下,立马如同家养的狸奴一样乖巧,“你随意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