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厌弃自己之后,他会怎么做呢?
更何况,他是有王妃的,他就在议亲之后的第二天要了她,之后被抛弃之后,要是那位阮娘子知道了,她应是再也没命活着了。
她看起来很爱他。
黛争心想,本来来长安,不是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更好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黛争抿紧的唇线终于张开了一条口子,从中发出的哑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避子药你定要让人隐蔽着点送来,我明日也要当值,并不想暴露身份。”
“什么避子药?”这回轮到傅兰萧疑惑了,他似乎和黛争行事时根本没往这处想。
“我们一共进行了两次,虽然有一次你拔了出来,但是我知道,这也是有几率的。”
这些知识,她是从赵家娘子那处学来的,她们还说,有一种叫做羊肠的东西,男人用的话也可以起到避子的作用。
但是她确定傅兰萧没用这种东西。
若是怀了孩子,要是一般的宫女,或许还能得个好,母凭子贵。
但对于黛争来说弊大于利。
她从未觉得自己会有个孩子,尤其在女扮男装生活这么久之后,她现在还有个官职,她是个进士,是要做官往上爬的,怎么可能为了孩子放弃这些?
况且,孩子这事,总让能想起她的阿娘。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中诞生的,更不知道她阿娘在照顾她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态。
她从未见过她的父亲,跟阿娘曾经的记忆是美好的,她没看出有任何不对。
若她的肚子中有了傅兰萧的种,那牠一定也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会变得跟她一样。
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奴籍,卑贱如尘。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阿娘一样变得冷漠,甚至到最后弃牠而去。但她知道,如果真的有一个孩子因此降生于世,那他们都不会快乐。
“你倒是知道的多。”傅兰萧的笑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放心吧,我也不让你怀上。”
给她抬身份的事她不要,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觉得不配。
傅兰萧到头来没有将她送回安乐坊,皇宫中的耳目太多,夜里出了毓庆宫,被什么人带走了都有可能。
他叫宫人拿来了干净的衣裳,看着黛争自己艰难地整理好自己,便将她带回自己的寝宫,命人煮了一碗避子汤,亲眼看着她喝了下去。
傅兰萧身着寝衣,坐在雕花榻上,长发如瀑。
他看着黛争一副坚决的表情,心里愈发的冒火。
“我喝了。”她是给自己说的,听说这药或多或少都会伤身体,她要告诉自己不能后悔。
同时也是在问傅兰萧,“我今日要睡哪里?”
她总不能跟他再睡到一起,谁知道后半夜会发生什么。
她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身体和心理都有,给她块布都能直接睡着。
“总之不能回安乐坊,我差人把你的官服从那边拿过来了,睡哪里你自己想。”
她如此不识好歹了,怎么叫他再给她好脸色看。
好似浴池中那些缱绻暧昧都不是他造成的,他抬手自己灭了宫灯,入榻而眠,只留黛争在桌前望着避子药出神。
她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她不可能厚着脸皮跟傅兰萧上同一张榻,去问外面的宫人更不太可能,好在他的寝殿够大,她随便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和衣而眠。
偌大的宫殿中,只留下她的轻叹。
翌日她是被傅兰萧叫醒的。
“怎么跟个狗一样随处乱睡?”他正被人服侍着穿衣,登天履的前端碰着她的胳膊。
那些宫人完全把她当隐形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好似她真是个傅兰萧养着的可有可无的小宠。
黛争真想回他:因为有狗已经占了最大的窝了。
等宫人走后,黛争穿好了她的官服,与傅兰萧一前一后出了宫。
确切的说,是在傅兰萧后半个时辰才被马车接走的。
经过了一晚上,她身上加倍泛酸,浑身就被人碾过一般,在换衣裳的时候更是能看见昨日存在的和当时没见到的淤伤浮在自己身体上。
她整天校书都无精打采,又怕同僚弹劾,硬撑着做完手上的稿子。
不过,秘书省当真清闲,她不用每次当差,同僚之中一个月来两次的。
但来的次数多,必然知道的会多。
比如今日,在午膳时,她的同僚说:“听闻圣上要给十一公主封号了。”
她敏感地捕捉到了昨夜入耳的十一公主的事情。
“据说中书省那边已经在草拟了,就在不久后的及笄礼公开。”
“十一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她的生辰可是要全城休沐三天,举行同万寿节一般隆重的节日为她诞辰,就连在封地的王爷也要赶回来博她一笑。”
“我们倒是沾了公主的光了。”
“这些倒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听闻,圣上要给她的公主找一个伴读,到底谁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公主的伴读。
黛争灵机一动,手上吃饭的速度变快。
她是新进士,比公主大不了几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这个机会。
她暗自记下了,希望自己有机会参加公主的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