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馅进入口中的那一刻,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周遭的一切她都不想在乎了,啊,她还活着呢。
最起码还能吃两天的肉呢。
“哟,工序这么多啊,真娇气。”
隔壁的大汉眼睛在她身上打转,一把将汗巾甩到肩膀上,走到她的对面脚踏板凳,说:“看姑娘面相不是本地人吧,现在这世道太危险,长安城那位新皇帝可是把前朝的清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还到处抓人呢,怎么,你是跟家里人走散了,需不需要哥哥帮你找找?”
怀玉一瞬间就瞪了过去,天煞的登徒子!
不过一共就能拿出三个铜板买包子的弱女子,瞪人也没什么威慑力。
她先是看了眼卖包子的小贩,发现那小贩只当没看见,继续吆喝着他的包子,背影冷漠。
“我不需要,我不吃了,我先走了。”
“诶——这娘们,跑什么啊!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她弯腰从几个大汉中窜出,头也不回地跑。
等到她停下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来到城外不远处的小河旁。
杳霭流玉,流淌的河中,映出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眼圈微红,乌黑的长发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有一根精巧的翡翠金簪。
而河岸旁的少女蹲了下来,不忘吃着剩下的包子,一边抹眼泪。
“臭东西、臭东西!注意打到我身上来了!谁都不来帮我,皇兄,你在哪……”虞怀玉在宫里的时候,可是掌上明珠,谁要是敢这么跟她说话,她不叫人烂看他的嘴。
她又想到自己身上只有两枚铜板了,哭的就更伤心了。
之前还有点碎银子,前两天还能住店,现在只能睡破庙,稻草搁着身子疼,夜里风大,吹起来像鬼一样嚎叫,她只能在忧心忡忡和疲惫中入睡。
她想念莲心燕窝,想念贵妃榻,想念花瓣浴!
谁来救救她啊,她快委屈死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周国不可能放过父皇,皇兄呢,他还活着吗?
那些照顾她的宫女太监呢?他们会当做前朝旧物被处死吗?
“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呀,快来好哥哥怀里哭吧!”
她的抽噎被硬生生地打断,怀玉惊恐地转头——是方才的那几个无赖!
“你们听到了什么?”她方才说了,皇兄……
要是被他们听去……
几人笑了起来,“听见了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可怜见的,想帮帮姑娘呢。”
“你们想干什么?”她赶紧从河边捡起一块尖石头,呵斥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
“就怎么?是不是要打我们呀,你这小胳膊小腿,我都怕给你捏折了!”其中一个络腮胡笑着,起初还有点诱哄的意思,“我们几个都是粗人,只是想交个朋友,遇到什么困难了,跟我们说说呗,说不定能帮你呢?”
“我没有麻烦,让开!”她攒着尖石块,找机会想逃,却又像个小鸡一样被抓着胳膊拽了回来,她柳眉倒竖,“你放开!”
络腮胡的同伙说:“老大,我看现在昌武帝,说不定这娘们就是从哪个当官的家里逃出来的,等咱们玩腻了,交给衙门,还有赏呢!”
“哎,你这坏事的货,怎么说话呢,我们是来帮助姑娘的,”马上,络腮胡大汉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脸上的赘肉晃了又晃,“你别说,之后要是被充进了教坊司,那咱们不就是给她开/苞的恩客了?”
“厚颜无耻,禽兽!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供你们玩乐,做妓子!”
“再骂两句,这声音真甜呐!”
“相鼠有皮,你们——”
怀玉其实没别的词了,她哪学过这等粗劣的词啊。
“哎哟!这小娘们真尖牙利齿!”
怀玉使出全身力气咬在大汉的指头上,牙齿沾在血腥的味道,趁着大汉惨叫之机,像猫一样弯下腰从几人中溜走。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愣着干什么啊!给我追!”
怎么办,怎么办!
怀玉不知道要逃到哪里,曾经的宫殿那么大,哪里都是她捉迷藏的好位置,现在的周国又这么大,她根本无处藏身。
但她必须要跑,她不能停下,皇兄……还有那些亲信拼尽全力将她送了出去,她不能死在这里!
说不定皇兄还活着,她要见到皇兄!
单纯的跑,怀玉没有胜算,他们都是粗壮的大汉,步子都比她的大得多,更别提她是个出门只坐轿辇的娇贵皇女,眼看着,大汉就要追上来了。
怀玉太害怕了,她心一横,折转跑向破庙。
跑是跑不过了,但如果躲进破庙,她住了几天,熟悉地形,以她的身形,说不定他们难以找到,在他们□□找她的时候她再开溜。
明明是白天,破庙里却依旧阴沉潮湿,仿佛阳光永远照不进来,黑压压的尽生恐惧。
一尊破损的半面大佛冷静无悲地望着她,只有穿堂呼啸的风,脚踏在稻草上的杂声,充斥在她耳边。
“往那跑了,追!”
怀玉想躲进大佛中,抬脚没跑几步,就被什么绊倒了,脸朝下摔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上。
顷刻间,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尖,额头上有黏腻的液体流了下来,直叫她恶心。
怀玉脑海中紧绷的弦终在那一刹断了,她已经筋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