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烛阁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相反,曲临安看似暴躁不耐,不近人情,但实则宽厚善良,纯粹明朗。拿着云烛阁的钱资助着一个济安堂,救助着一个广慈堂,还时不时地与医馆,学堂做些捐赠。
这样的云烛阁,能成为佛州第一大组织,教众遍布,似乎并不奇怪。
既然关于云烛阁的谣言是假的,那么关于幻世镜的谣言呢,也是假的吗?
第37章
堂外的秋风吹来,凉飕飕的,扬起一些尘土,激得江楠溪打了个喷嚏。那一声“啊秋”传到众人耳中,先前揽着曲临安的那位老人立刻从堂里抽出身来,三两步走到江楠溪身边,那动作脚步利索得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阁主,这就是前两日选出来的云烛圣女吧。”老人拉着她的手,一边拖着她往里走,一边又往堂中搬了个凳子,非常热情亲昵,“外头风大,来往里头坐。”
江楠溪刚被他带到凳子上坐下,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便感受到几道炽热的视线传来。
“圣女如今多大年纪?”
“来云烛阁可还习惯啊?”
“女娃娃长得真秀气。”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起来,话锋瞬间从曲临安那儿转移到了她身上。
江楠溪应付不暇,只得连连笑着,一句一句温言答着他们的话。那边曲临安倒是将双手抄在了胸前,一副颇为自如的样子,远远地朝江楠溪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江楠溪见状朝他扬起一个还算得体的浅笑。
那几个老人见她不认真听他们说话,又拉了她一把,她只得继续低下头来,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下去。
“对了,阁主,过两日便是中秋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做了些月饼,你和圣女到时候来陪我们吃个团圆饭吧。”那老人口中打赌输了的老李此刻拄着拐杖从偏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小盘月饼。
“是呀,是呀,您都好久没来同我们吃饭了。”其他人也纷纷应和着。
曲临安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盘子,又扶着他坐了下来,才缓缓开口:“我自然是没问题,但圣女愿不愿意来,你们就得问问她了。”
“小圣女?”老头歪着脑袋,一脸希冀的样子看得江楠溪不禁轻笑出了声,“我愿意来。”
“太好了,老李,看来咱们这个月饼还得多做点!”
“阁主,圣女,你们尝尝看我们的手艺,要是好吃,下次带些回去给茶红他们也尝尝。”
“绵密沙软,香糯可口,很好吃。”
“还是小圣女嘴甜!”
出了广慈堂,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四处没有人烟,远处山峰颜色渐褪,一轮圆月高悬空中,明月清风,秋光田垄,也算好景。
“阁主,堂里的这些老人……”
“都是些无儿无女无伴的可怜人,广慈堂是云烛阁给他们的家。”
“也是他们给我的家。”
夜半月如水,月下人独立,秋风乍然起,吾意欲无朋。
曲临安立在月色中,那清辉似流水一般泻下,落在他身上,他的蓝色衣袍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近日里相处下来,江楠溪发现曲临安与他表面上看上去很不同,他似乎总在用一层壳子将自己包裹起来,不轻易露出柔软的那部分给人看。
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无坚不摧,尖锐锋利的云烛阁阁主。
但却不是那个温良宽厚,慈悲稳重,有血有肉的曲临安。
“日后这里便交给你了。”
“小圣女。”
曲临安转过头来看着她,眸中映着月色,纯澈清亮,秋风卷着那三个字落在耳边,如鸿羽飘落,轻柔温暖。
三日后,中秋月夜。
傅明从离华天赶回兰因堂时,只见符向川、绾纱与子墨一人一把大椅,在庭前月下,品茗赏月。
“月出海门白,风声入夜寒。一灯孤馆静,何处有千官。”符向川还沉浸在这样的月色美景之中,正想感叹自己随口一发挥,就作出如此好句。却没来由的感到背后一凉,于是生生停住了话头,转过头往身后看去。
傅明穿着一身鸦青色暗纹刻丝长袍,站在几人身后,那宽大的袖角还在风中摆动,似乎是一路赶来未停,还带着仆仆风尘气。素日稳重端庄的傅明,今日看着倒是有些失了往日仪态。
符向川“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抛在石桌上,连忙从大椅上下来,迎了上去。他拉着傅明走到了一边的画廊角,子墨和绾纱齐齐回过头去,见两人悄悄退到了角落,便又默契地回过了头,继续赏起月来。
“你去离华天干什么了,去了这么几日。”
“师尊传我去离华天,问我预备何时飞升。”
“你是如何回他的?”
“我说佛子还未有合适人选,暂时未曾考虑过此事。”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佛子你迟早得找,到时候看你又找什么借口。”符向川语气幽幽,一副与我无关,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佛子,的确可以开始找了。”傅明轻轻扯了扯衣袖,抚平刚刚一路赶来的微尘褶皱,抬眼看向符向川,眸色幽邃,眼中的打量算计符向川只用一眼便知。
“不是吧,这事也要我找,你怎么不让我替你把媳妇也娶了呢。”符向川还没抱怨两句,傅明闭眼用神识扫了兰因堂一圈,突然眉尖微蹙,“她不在兰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