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郎哑然失笑。
他原本是想来安慰安慰一下娘子的,没想到反被安慰了。
“那你的店铺,有夫君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陈念莞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要需要用到夫君的时候,我肯定会提出来的。”
“那酒楼,你打算怎么办呢?”
“先到外城看看吧?”陈念莞叹了口气,抓起自己的小本本,“内城的酒楼实在买不起,要租的话,也要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只能两个打算了。”
陈念莞再度感受到了贫穷带来的压迫感。
“莞莞有办法便好。”张二郎对营生不在行,只能束手旁观。
“夫君你要好好念书,要是明年考了状元,说不定咱家的酒楼就能靠你扬名了。”陈念莞笑道,“到时候还可以叫状元楼!”
“娘子既然说了,为夫自然要尽力的。”张二郎点头。
可不是,从一开始莞莞支持他靠功名,盼的就是自己中状元吗?
虽然以自己目前的才识来说,未必能行,但谁能料到,经过四个月苦读,自己没这个可能呢?
再说,他运气向来不差,指不定,这一次就撞大运当真能考中呢?
抱着这个想法,张二郎与曾四在次日一早,就被送到了梅麓书院。
东西都是用驴车运过来的,两人各自骑马跟过来。
那梅麓书院就在山脚下,书院里头也有专门为书生的马只配用的马厩,只要交钱银给了书院,自然有马夫照料。
陈念莞与柳青一起送他们过来的。
陈念莞是好奇张二郎就读的书院是啥样的,柳青是对京城知名书院的向往。
陈念莞看柳青一脸羡慕,问:“这梅麓书院,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就读的吗?”印象中,应该都是通过入学考核就可以成为学子了吧?
“这不一样,京城里的书院,无论国子监还是其他书院,像我们这等毫无根基的读书人,除非成绩特别优异,根本没有参加入学考核的资格。”
但像陈念蹇,靠州府乡试前五名的成绩,无须任何引荐信,均可以到国子监参与考核,成绩优异便可进去就读,从此便为监生。
柳青叹气。
天下读书人如此之多,而京城知名的书院如此少,便连进学名额,也有限得很。
那张二郎跟曾四若不是有范山长的引荐信,凭他们的乡试排名,亦是难以获得梅麓书院的考核资格。
*
且说张二郎与曾四办理好了入读手续,跟着书院的斋夫去到了学子们住宿的庭院。
这里学子们多是两到三人住一间的,张二与曾四虽是一起拜见刘山长,一起通过考核的,但却没有安置在一起,等送曾四到他住的厢房后,斋夫才再送张二郎到另一处厢房。
张二郎走进那一排厢房的院落,见里头布置讲究,甚至比他们住在香桂街的院子还要雅致几分,未免心中感慨,等进了厢房,更是吃惊不小。
这厢房里竟是不像普通学子的念书清修之地:多宝阁上古玩瓷器琳琅满目,案桌上摆件多过于书籍,ᴶˢᴳᴮᴮ还有一旁放着的雕花软榻,墙上挂着弓箭,花鸟兽纹的屏风,露出一角的紫檀木床角……
倒像是哪户富贵公子的寝房。
张二郎打量了一番,而后越过这一片奢丽,走到了被逼退得只在靠墙一角的窄窄一张床榻跟一张案桌前,微微蹙眉。
看来,跟自己同一个厢房的,该是个不好相与的。
就不知道是京城哪家的公子?
张二郎才放下包袱,那厢房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跟说话声。
“严兄说得没错,要书院届时不休沐,咱们哥几个就随便找个由头请个假,到时候跟去皇家猎场秋狩,那都是小事一桩的事情。”
“杨兄,届时你可要务必将我们带上。”
“到时候我看看吧!”
“听说今日又有四位通过考核的举子入学,你们打听过他们的身份来历了吗?”
“嗐,有啥好打听的?肯定都是各州府排名缀后的举子,没得进国子监,就跑这边来了,不过我听说,有个南方来的举子,好像安排到咱这边的厢房里来了,就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屋里头得多一个……人?”
说这话的人看到了从屋里头忽然冒出来的张二郎,吓了一跳。
“杨兄,是你倒霉,人安排到你屋子里头来了。”其他学子哈哈幸灾乐祸。
叫杨兄的人嘁一声回头,见得张二郎时,忽而猛地退后了几步,脸色发白:“你,你你你,你谁?”
“在下楚州张玉郎,今日起入书院就读,请诸位学兄多多指教。”张二郎朝这一众学子拱了拱手。
“张玉郎?没听说过!”
“就是新来书院的四个举子之一吧?”
“是来京城考来年会试的?”
学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杨季山依然死死盯着张二郎那张脸,额上虚汗直冒:“你叫张玉郎?与永昌侯府有什么关系?”
张二郎看着这位显然吃惊不小的同窗,不明白他何以这般发问:“永昌侯府?我是第一次进京,并不认识永昌侯府的人!”
他应该跟永昌侯府有关系吗?
张二郎看杨季山还死死瞅着自己的脸,下意识伸手抚了抚。
这人,是见着自己的脸,才这般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