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换鞋,因为没有力气,甚至身上的书包都没有力气去取下。
她想躺倒地上,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抱着什么幻想,她撑着走到餐厅。看向餐桌。
终于,眼泪顷数落下。毫不保留的全部掉落,慢慢的地上的木地板仿佛也被打湿了。身边升起酸酸的味道。
他走了。他走了。他还是走了。
他走了。
她坐到了地上,靠在椅腿上嚎哭,不知有没有真的出声,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他走了。身后的书包硌的疼。但是什么都没管。
泪眼婆娑,无力抬头,甚至脸擦眼泪的劲儿都没有。努力的抬头看向桌子,桌面上,早上的锅碗没了,自己的纸条了没了。
只剩一个花边小口的玻璃瓶子,里面放着的是,是她的玻璃球。清一色的水晶绿,里面是碎的。好多好多个玻璃球,在那个瓶子里面。
没有开灯,一片的昏暗。但是那些玻璃球所散开的光已经足以刺疼自己。
后来?
后来,她抱着那个瓶子,轻轻的放到水池里,往里面放水。
看着水一点一点的变多,她想到的还是小的时候柳煦给自己讲的小乌鸦喝水的故事,小乌鸦渴了,可是找到的水自己却无法喝,最后聪明的把石子往里面放,最终喝到了水。
“所以,絮儿以后要比这个小乌鸦还要聪明哦……”他这么说。
这么说。
我已经比小乌鸦聪明了,可是你答应的呢?
永远无法兑现的你所答应的。
留给自己的只是那一瓶玻璃球,水晶绿的玻璃球。
水晶绿的玻璃球(下)
柳絮儿喜欢很明亮的黄颜色。喜欢美好的,简单的不复杂的东西。
她总是把手表戴在右手,不。是某天之后,她总是把手表戴在右手上。
她很少拿开手腕上的表,除非不得已。睡觉时也不拿开,宁可在黑暗中听着那一声声的滴答声,再在这样的滴答声中睡去。反而很窝心。
她的右手腕上有一个秘密,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七月九号。
她觉得这个日子她也会永远的记住。
夜幕降临,灯没有开。饭没有吃。茶几上放着那个漂亮的玻璃瓶子,里面是美的离奇的玻璃球,破碎般的美好。
很多东西,为什么已经破碎幻灭了却还是这么的美好?
整个房子里面,只有一个光源。便是眼前的电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开了要做什么,明明没有要看的,也许只是想房子里不那么的安静吧。
借着那丝丝的光,她慢慢的解开了手表的表带,一点一点的解开,一道疤痕就这么出现在了电视机所发出的的弱弱的光线下面。
居然没有那么的丑陋了。那淡淡的忽闪忽闪的光照在上面,居然有了丝一反从前那般丑陋的,另一种的忧伤的美好。
美好——所有过去的,经历的都是美好的吧。
它们教会了自己那么多。
她自杀过一次。
是那次,中考之后,表白之后,柳煦走后。她哭着拿着刀求他不走,他不信她真敢自杀,只是决绝的走了。
她心里只想着,他不相信我敢为他去死,他不相信。于是,她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她敢,不假思索的把刀划了上去。
她很怕疼,从小怕。稍微的摔一跤都可以哭半天。爸妈会忙着哄她,他也会哄。没了爸妈,他还是哄自己。
直到看到鲜红的血流出来时,她才发觉是那么的疼。当即眼泪就出来了,早已哭肿的眼睛再也承受不住这般眼泪,肿胀着无比疼痛。心里也痛,但是那一刻这些加起来真的都比不过手腕上的疼痛,血还是绵延的流淌着。
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去,这些血就会流光。心里,空气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感。比他已离去这个事实更让人害怕。接下去想到的是即使她这样将血流光,渐渐死去,他也不在,他不知道自己很疼,他不会哄自己。
那么这么做还有何目的?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会为他死,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想或许我该找相机把自己这样拍下来。这时眼睛才看向自己的手腕,左手的刀还拿着,是很锋利的刀,闪着冷冷的光。刀锋还被自己置于那突然变得很薄的皮肤上,周围全是鲜红的液体。
彻底清醒过来,慌忙的哭出声,慌忙的起身打120。
她这才明白,她还不想死,她还想着等找到他,再告诉他:我真的可以为你去死。她还得等到那天……
那次幼稚的自杀事件便这般不了了之,索性划的口子还不是太深。清理包扎吊点滴补血,静养了不到半个月就好了。如果不是那道疤痕,她自己都会忘记曾经做过一件叫做割腕的事。
那次的事,她没让别人知道,除了那些个医生。她谎称哥哥出国了,亲戚全都在外地,不想惊吓到他们。不要通知他们,但是她也说了真话,她告诉那些医生护士她爸妈很早便过世了。
这下那些小护士们更心疼了,见她没说具体的自杀情由。便独自猜测是一个人得不到关心,正值青少年叛逆期才如此,纷纷热心的照顾。
柳絮儿这会儿在笑着看自己的那道疤,细细的抚过。她一定得等到那天,告诉他我可以为你去死的那天。眼里的光幽亮,堪比电视机中那幽蓝的光。倾身过去,手伸进那个细口的瓶子里,口真的很细,只能伸两根手指进去,她把食指伸了进去,水很凉,慢慢的搅动着里边的玻璃球,那些发出了更加魅惑的绿光,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