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是故意将自己抬在战神的地位,甚至唯一异姓王的身份也是主动向他要的。
他说:“给我独掌军权,还陛下金瓯无缺。”
从半脚踏进亡国到如今,一切都沿着封岌当日之诺走下去。
最近越来越多的文臣进谏停下攻打北齐的步伐。因为若真的被封岌踏破了北齐的都城,北齐之恨,会让百姓更加尊崇封岌。届时,赫延王的威望皇权也拦不住。
太子小心去瞧圣上的神色,见父皇眉宇深皱望着前方马背上的封岌,似有犹豫苦恼之意。
封岌也清楚自己走的是什么路,年少时一腔热血走得义无反顾。十余年见过太多的生死与苍凉,如今踏在山巅,前一步铸大业后一步尸骨无存。可是凌云志在胸,让他不可能急流勇退。
耳畔传来无数百姓的欢呼和崇贺,封岌面色如常,心中毫无波澜。
权势地位从不是他所欲,天下大统才是他毕生所求。
正如他少年时鲜衣怒马第一次上阵眼睁睁看着无数身边人战死,震撼之余,又慨然为一生所求葬身疆场才是将帅英豪最壮丽完美的落幕。为心中志,万死不辞。
人来人往庆贺新岁的大年初一,朝枝阁却稍微冷清些。有孝在身,让寒酥推掉了府里的各种走动。
她也乐得清静,先于窗下梅侧读一卷古人书,然后又亲自下厨,做一些自己和妹妹都喜欢的甜点。
暮色四合,朗日将要退场,热闹却不休。
兜兰脚步匆匆地跑进小厨房,急声说:“表姑娘,出事了,四房的五郎失踪了!”
蹲在寒酥身边的蒲英讶然抬头,赶忙问:“怎么会失踪了?在哪失踪了?”
“具体的我也没听明白,好像午休之后就不见了。四夫人正派人四处找呢!”
蒲英想到寒笙上次被掳走,她生气地说:“谁那么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在赫延王府里掳人?好大的胆子!”
“就是啊。我刚刚瞧见四夫人了,她脸哭花了,都快急疯了!”
寒酥捏着小勺子尝一尝糖水,语气轻飘飘地:“至亲之人突然失踪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
糖水很甜,她很满意。
第41章
天黑之后,封赟终于被找到了。他被找到的时候,正在赫延王府一处闲置的庭院睡得香甜。往日里这些闲置的庭院不会生炭火,可因为过年走动频繁宾客络绎不绝,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往日里闲置的宅院也都生了火。所以他在那儿睡了大半日也没着凉,还睡得香甜。
四夫人又急又气,狠狠在儿子的胖胳膊上拍了两下:“你是要气死我急死我吗!”
封赟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记得原本在玩捉迷藏,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
“好了,小孩子贪玩罢了。你打他做什么?”四爷道,“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情?是你多虑了。”
“是我多虑了?赟儿不见了近四个时辰,我担心他出事了有什么不对?”四夫人心里所有的焦急一瞬间被燃起,转变成了怒火。儿子好好的,她所有的恐惧都成了一场空。这分明是好事,可那些堆积在心里的恐惧无处发泄,终因四爷这句话而爆发。
“就你沉稳,就你能分析是不是?现在赟儿没事了,你跑出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急得焦头烂额还是错了?也像你这样不在意就对了?”四夫人气红了一张脸。
“我不是不在意,只是觉得现在既然知道没出什么事,不必要苛责孩子。他才八岁,正是顽皮的时候,偶尔调皮没什么。”四爷瞧着四夫人恨不得杀人的神情,也不得不说些软话,“我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多想,我知道你这是慈母心急。”
四夫人狠狠剐了他一眼,拉起儿子的手转身就走。
四爷皱眉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了话。他叹了口气,叮嘱府里的下人最近走动勤一些,大过年人多事杂,可不能让其他孩子再一时躲去哪里玩,省得做母亲的担心。
稚子无辜。寒酥没有想要害封赟,她只是想让四夫人尝一尝最在意的人突然失踪的滋味。
她只是在封赟和其他小孩子们玩耍的时候,状若随意地提议玩捉迷藏,又好心地指点了封赟可以藏身的地方,再恰当其分地在封赟的糕点里加一点助眠的东西。
听下人禀告封赟已经被找到带回了四房,她起身去妹妹的房间。寒笙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笛子来,正趴在床上摆弄,手指头摸索着笛子上的孔洞。
寒酥瞧出她喜欢,问:“笙笙想学笛子吗?”
寒笙点头,又弯着眼睛笑一笑:“太晚了,别人都休息了。明天再学。”
“好。”寒酥摸摸她的头。
兜兰从外面进来,端来要给寒笙换的药。寒笙听出来了,乖乖地坐起身,又自己去褪裤子,将腿上的伤露出来。被换药时,她乖乖的,一声也不吭。
“疼不疼?”寒酥问。
寒笙摇头,甚至扯出一个笑脸来:“一点也不疼哦。”
这语气听上去竟有一点哄对方的意思。
怎么可能不疼呢?只是不想身边人担心心疼罢了。
寒酥又陪了妹妹好一会儿,才离开。兜兰并没有走,宿在寒笙的房中。寒笙曾支支吾吾说想让兜兰陪她,后来寒酥才品出来自上次出了事,妹妹开始害怕一个人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