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被挑中了。
封岌侧过脸来看向寒酥,她面颊上迅速飘上了微笑,起先笑容被她故意压一压。后来也不知是她没压住,还是不想压,灿烂的笑容如绽般展露。
“入选了。”她望过来。明知道封岌同时听到消息,也忍不住对她分享似的说这么一句。
她望过来的笑眸好似被星河流光浇烫了一遍。
于是,这天晚上封岌睡时眼前还能浮现寒酥的眉眼。
夜已深,夜风敲人醒地一下下叩着窗户。
“长舟。”封岌叫人,“去把表姑娘请……”
话尚未说完,封岌又摆了摆手,让长舟退下。
春夜的风带着寒气,他不舍得寒酥踩着夜色走这么一趟,怕她被风吹。
所以,他去了朝枝阁。
寒酥的屋子居然亮着灯,封岌有一点意外。
封岌悄无声息地踏入,朝着屏风的方向望去。屏风相隔,寒酥坐在另一边的梳妆台前。
深更半夜,她欠身,对镜上妆。柔和的灯光将她的身影照在屏风上,是与她白日时清冷端庄完全不同的婀娜柔丽。
封岌朝她走过去,走到屏风侧,没了屏风,一个真切清晰的寒酥出现在他眼前。春衫薄,随着她欠身动作,紧贴勾勒她的细腰与桃臀。她坐姿虽慵懒,一伸一屈的两条腿却仍旧笔直,没有穿绫袜的雪足踩进寝鞋中一半,露着足跟。
第79章
寒酥在铜镜里看见了人影,她吓了一跳,手心压在妆台上转身望过去,见是封岌,她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除了他没谁会深更半夜来她这里。
封岌朝寒酥走去,他立在她面前弯下腰,一手搭在寒酥身侧的妆台上,去瞧寒酥的脸。
“大半夜对镜画这个?”他伸手抬着寒酥的下巴,将她的脸颊抬起来,细细地瞧。
寒酥刚用不同色度的胭脂在右脸上的疤痕处描画遮掩。不同于朱笔落红梅,深深浅浅的胭脂落在她的脸颊有另一种氤柔之美。他弯腰靠过去,隐约还能闻到一点胭脂的浅香。
“朱笔画在脸上一整日不舒服。”寒酥解释,“也就最初几日画画,等熟识适应些,我就不费这个劲了。”
寒酥轻蹙着眉,又低声问:“将军怎么过来了?”
封岌沉默了一息,才反问:“难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我以为你初入宫会有些顾虑和担心,会想跟我问问宫里的事情。”
寒酥确实有一点不安。别说给公主当老师,她也没去学堂给别人讲过课啊!更甚至……她就没去过学堂。
寒酥望着封岌的目光里有一丝困惑。她有话想问,却又茫然得不知道从何问起。
“娘子,热水都弄好了。赶快泡个澡就歇下明日还要早……”翠微一边说着一边进来,人已经迈进了门槛,脚步生生顿住,说了一半的话也卡在那里。
梳妆台前的两个人,一坐一立,将军俯下身靠近寒酥且抬着寒酥的脸。两个人互相对望着,似乎下一刻就要亲起来了!
翠微脸一红,赶忙低下头去不再看。
寒酥也回过神来,她轻推了下封岌,再轻咳了一声,温声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早些歇着吧。”
翠微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出去。
寒酥听着翠微哒哒的脚步声,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听上去好像故意将人支走似的……
“走吧。”封岌道。
他直起身朝一侧的衣橱走去,毫不见外地打开衣橱门,在里面翻找着,一边找一边问:“拿哪一套寝衣?”
“翠微都帮我拿过去了。”寒酥道。
封岌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寝衣,往小间去。
寒酥微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将军,您进去做什么……”
封岌人已经走到了小间门口,他转过头来望向寒酥,一本正经地问:“难道你要我在这里等你?”
寒酥轻抿了下唇,换了个稍微柔和些的语气,不答反问:“难道我不值得将军稍微等一会儿吗?”
封岌毫无意料地被她这么一噎,他反倒是笑了。他颔首肃言:“值得。”
“但是,”封岌话锋一转,“你就不信我半途进去?”
寒酥微笑:“将军是端方君子。我自然是信您的。”
寒酥强调:“深信不疑。”
封岌深看了她一眼,不得不退步。他朝寒酥的书案走过去,随手拿了一卷书来读,等着她。
寒酥这才往小间去沐浴。她迈进小间,转身关门时,不由望向封岌。他侧对着她,正悠闲地翻阅着她今晚刚抄完的书。
她关了小间的门,脚步匆匆朝浴桶走过去。
当寒酥整个身子泡在热水里没多久时,她听见了脚步声。她伸手握着桶沿,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因是一个人住,这小间的门一直没有锁。
她听见封岌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寒酥抿唇噤声,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的安静之后,门外响起了叩门声。两叩之后,封岌立在门外开口:“夜里有些寒,我也想沐浴。”
寒酥盯着房门,慢慢拧了眉。
“可以吗?”封岌寻问。他语气寻常,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声线。
寒酥握着桶沿的手不由攥紧了些。她紧握的手又突然松开,低声:“进来吧。”
房门被封岌推开了。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寒酥只望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封岌宽衣时,寒酥垂下眼睛,望着轻晃水面上映出自己的面颊,她掖了掖鬓间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