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千夙不住地落泪, 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砸落在地面上。他盯着那一滩水迹,以及那柄在泪珠下闪过一道银光的结魄刃, 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算了,闻人千夙, 你不想承认就算了。”岁谣戏谑的声音响起。
闻人千夙紧绷的神经又是一震, 剧烈地喘息着, 他想否认,可在岁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冰冷注视下,竟说不出一个辩驳的字。
对方眼睛里的死灰让他整个人都无助地哆嗦起来。
突然, 他大吼道:“不要再说了!住嘴!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岁谣的身体被闻人千夙周身突然爆发出的强大妖力震开,鲛丝纱裙摩擦过地面, 光泽不复,变成了暗淡的灰。
她的皮肤被蹭得生疼, 没有灵力护体, 好半天才勉强用手臂撑起酸疼的身子。
背后的鲛纱被划成丝, 嵌入血迹模糊的皮肉里,火辣辣的痛意顷刻间爬了满背。
岁谣疼得两眼发昏,还不忘面带嘲讽的给他更致命的一击,彻底打碎两人间脆弱的最后一道保护罩。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承认的,让我想想……”岁谣直勾勾盯着他,“红叶和谢言景呢,他们不是被临翡带走的吧?”
“你怀疑我?”闻人千夙崩溃了,他看着岁谣眼中的笃定,意识到什么,“你从一开始便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岁谣有多在乎那两人他是清楚的,所以从他做出决定将他们扔进死魂冢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个真相会成为隔开他们两人的天堑。
只是他未曾想过,岁谣在他的一面之词下,竟然仍会选择怀疑他,而去相信那个众人口中杀人不眨眼毫无人性的邪蛇临翡。
他不明白。
也不愿接受。
闻人千夙突然弯腰凑近岁谣,汹涌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他的语气近乎卑微,“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心里只有我一人。”
她愿意救自己,甚至在邪蛇面前都不顾安危挺身而出保护他,怎么却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办不到呢?
还不是因为她的生活里除了他之外,存在着其他人。
闻人千夙的耐心一寸寸被消耗殆尽,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留不住了。须臾,像是下定决心,那双惨白的手指缓缓触上脚边冰冷的刀刃。
锋利的银刃从他指尖划过,猩红的血顺着刀锋蜿蜒落在地上,在两人中间砸出一条分界线。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自顾自用指尖捻乱伤口氤氲的血。
“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岁谣姐姐。”他跪在他面前垂眸看她,泪流满面,呜咽道:“你恨吧,待会儿再醒来一切就都过去了。”
岁谣朝他露出轻蔑的笑,残忍道:“你会失望的。”然后便闭上了眼,似乎连一个目光都不愿意再给他。
闻人千夙的手用力握紧了结魄刃。
岁谣的话像是咒语般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她终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那种孤身一人,不被人在意,孤独冰冷的窒息感再次将他包裹起来。他感觉到喉咙堵塞,胸前一片窒息。
他艰涩地抬起手,然而目光却是被逼进绝路毫无选择后的坚定。
“很快的。”
“一切都会好了。”
“一定会的。”
闻人千夙神色癫狂道,不知是在同岁谣说,还是说与自己听。
“他要杀你了。”系统提醒道。
岁谣心想系统用词有些不太准确,可也不能算它说错。将一个修士的灵魂生生从□□中剥离出来,可不就是相当于直接杀了她。
谁又能知道再次睁眼醒来的人是谁,总归不会是原来的她了。
岁谣的话彻底刺激到了闻人千夙,他完全陷入了要将岁谣变成自己所有物的想法,他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就要完全属于我一个人了。”
他一只手紧紧攥着结魄刃,一只手掐着岁谣的脖颈将人从地上拖起来。
他的手心甚至能感受到岁谣的喉咙滚动,由一开始的剧烈颤抖到最后渐渐失去力气膈很久才缓缓上下波动一次。
岁谣双脚腾空,喉咙里的堵塞感越来越重。
眼角的水光顺着微弱的呼吸传出不太完整的一声气音:“闻人……千夙……”
这是最后的机会。
闻人千夙桎梏在岁谣喉咙上的手微抖,下一秒,他狠狠闭上了眼,操纵另一只握着结魄刃的手腕刺向岁谣额前的命门。
“别怪我,岁谣姐姐。”
系统宣布关键性剧情完成的任务提示音同时响起。
岁谣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系统帮她提前屏蔽了痛感,所以她感觉不到痛,但是胸腔里的酸涩滋味坠得人胃里翻滚。
她动了动指尖,一条近乎透明的金色丝线在她指尖显现出来。
金线一路蜿蜒,另一端系着的是闻人千夙的脖颈。
这是缚仙锁的原形,自最初将闻人千夙关进笼子里那日,她便偷偷将它系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最初只当这是岁谣考验他的小把戏,没察觉到任何威力便乖巧戴着。
直到白长老领人闯殿那日,岁谣将缚仙锁隐去,他也并未多想,只当被她随手摘去了。
只有岁谣清楚,缚仙锁一直留在闻人千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