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了吹花白的胡子,哼笑一声。
云无尘如遭雷击,整个人几乎站不稳。
他不信,嘴角牵扯的笑意逐渐扭曲,他看向灵绯,还没等他问什么,便先听对方淡声道:“是这样的,师尊不记得了么?”
云无尘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阵脚,继而,他像是想到什么,生平第一次对上官灵绯怒吼道:“浑说什么,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临翡眼神冷淡,甚至藏了几分轻蔑,“徒儿的确不记得师尊说的,我曾救过你之事啊。”
一瞬间,云无尘感到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感猛地将他席卷于其中。他一直以为灵绯同他一样,是不记得当日发生的事……
那……救他的人,他一直在寻找的人……是谁?
他的耳边响起阵阵嗡鸣,在嘈杂的气流中,唯有一声嘤咛显得格外清晰。
云无尘甚至不敢低头去看,头一次,他的心底漫出浓浓恐惧。
岁谣发现云无尘的惊慌,憋笑憋得咳嗽起来,眼角徘徊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滚落。
原来云无尘竟是将救他的人错认成上官灵绯,才待她与众不同啊。
好可笑。
岁谣觉得,如今甚至不用她多做什么,云无尘就会悔恨的自虐,可真是意外之喜。
但,还不够。
岁谣微笑着,毫不吝啬地在他心上扎刀子,“师尊,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云无尘整个人茫然无措地抬首。他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少女,眼睛刺痛。
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伤害了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她现在一定很恨他吧。
不,不会的。
他一直知道岁谣对自己的感情,她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甚至为他用心头血供养似幻蝶茧。
他还有机会。
岁谣从未见过云无尘如此失态,眼见他踉跄朝自己而来,似乎要为她疗伤。
她心底嗤笑,故作惊慌地往后缩了缩。
看到岁谣的躲避,云无尘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不要,不要再来了,我好痛。”说着,岁谣像是想到什么,悲伤地低低抽泣起来。
二长老将一切看在眼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句,“造孽。”
此事关系重大,他既知晓了,便决计没有瞒着宗门的道理。
再者,他冷冷瞥向云无尘,此人实在不配为师。
二长老俯身给岁谣喂了几颗丹药,双眉紧蹙,“此事还需上报掌门,单说你两位徒弟疗伤所需之药,便不是我一人能做的了主的。”
在场人都能听出来,二长老只是找了个由头想把此事扩大。
当初岁谣想到让上官灵绯找药司的二长老来,便是看中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疼爱弟子的性子。
如今看来,这一步棋果然没有走错。
岁谣看向上官灵绯,忍不住眨了眨眼。可对方却是双唇紧抿,面色依旧难看。
她知道这是师姐在心疼她。
但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将上官灵绯体内的剑魂引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样才好展开下一步。
曾经的岁谣不是舍弃一身剑骨救了一个险些入魔的白眼狼么,那么从现在开始,她便要同他尽数讨回来。
岁谣故意不看一脸受伤的云无尘,转身向上官灵绯伸出双臂,柔声细语道,“师姐,好痛。”
果然,听到岁谣呼痛,上官灵绯就算心存不满,仍快步上前顺着她的姿势将人抱起。
对面的云无尘还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干涸的唇,此刻二长老要做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傲气,他更在乎已经被自己错过一次的岁谣。
云无尘想从上官灵绯怀里接过人。
自从知道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再看她,他的心底甚至涌出一股厌恶。
若非是她混淆视线,自己也不可能一错再错,伤了岁谣。
“我来吧。”云无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岁谣转过身子,故意将脸埋进上官灵绯的胸口,拒绝意味再明显不过。
临翡也不遑多让,他冷冷挑了挑唇,诉说着事实,“还是不必了师尊,师妹她看起来不想跟你走。”
这句话像一柄尖刀,狠狠捅进云无尘的心房。可他也明白急不得,只落寞的收回手,让开路。
“岁谣,为师一定会找到替你疗伤的法子,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你相信我。”
他的声音随着那道远走的背影消散于风中。
临翡抱着岁谣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怀中少女一脸得逞后幸灾乐祸的笑,他微微蹙眉,“你在笑什么?”
他想不懂,她如今虚弱成这副模样,怎么还能笑出来。
但他现在已经不会再误会岁谣是因为得到云无尘的喜欢而笑。
也正因如此,他才愈发不解。
岁谣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靠近些,然后她才勾着对方纤细修长的脖颈,凑上去小声道:“你猜云无尘现在在做什么?”
临翡敛眸,似乎不愿听她再提起这个名字。
岁还没再卖关子,继续道:“他一定后悔极了,想尽办法去找替我疗伤的法子。”
临翡不置可否地挑眉。
岁谣先是同她撒娇,说:“师姐,我想躺你那张白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