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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不入爱河_陈之遥【完结】(153)

  她其实挺欣慰的,看到每个人都在改变,甚至也包括他。作为尔雅的父亲,她不喜欢,却总得打交道的亲戚,她也替他高兴,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不需要再无休止地证明自己有多厉害。

  但黎晖总还是黎晖,有时总是会露出从前的样子来。

  比如那一刻,他忽然对她说:“关澜,你们认识多久?几个月?半年?你跟他其实什么都没经历过。我们认识几个月的时候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那一刻,回忆带着刺痛袭来,她却还是笑了,说:“黎晖,你知道地球上有多少人吗?六七十亿吧。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在两个男人当中做选择呢?我拒绝你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我自己想这么做。我也知道我跟他以后会遇到很多事,好的,坏的,都有可能,但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最后又重复一遍,“我们以后就是为了尔雅,好吗?”

  回到此刻,她想着那段话,每个字都发自肺腑,都是真的,却也难免有一瞬的惶惑,她和齐宋确实什么都没经历过,他们会遇到什么事?好的,还是坏的?

  有一点,黎晖恐怕是对的,恰如那句俗话,在新鲜感消失的那一刻,一段关系其实才真正开始。

  所幸,车已经离开城区,车窗外尽是绵延起伏的山岭,肃穆,开阔,黑白两色,斑斑驳驳。

  前一天刚下过雨,到了山间,便是雪,慢慢累积,层叠,随着仪表盘上的海拔数字不断攀升,越往上,白色越多,直至纯白的雪顶。

  她睁开眼,出神地望着,瞬间便抛开所有的杂念。

  他们在小城停了停,给车轮装上防滑链,再经盘山公路,去半山的那个村子。

  时间已近傍晚,天正一点点地黑下来。山区很冷,各处民居的窗口漾着的灯光,便显得格外的温暖。他们下车,呼吸凝成白雾,躲进民宿热热闹闹的客堂间里,跟其他住客一起,吃简单的几个农家菜。

  晚餐之后去房间,两人看着奇怪的格局笑,两张大床,中间有暖炉,烟囱通到外面去,靠窗还摆个自动麻将台。

  他们在炉子上烤红薯,还打了会儿两人麻将。入夜,手机震动起来,陆续开始收到祝新年快乐的信息,客户,同事,学生,还有各种企业号的广告。

  齐宋把手机关了,关澜也把手机关了,连同房间里的灯,隔窗看着外面。

  此地海拔不过一千三百米,距离省会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天际仍旧映着城市经夜不熄的灯火,但抬头也可以看到冬夜辽远的星空,不如夏季璀璨,却足够清晰。他们好像根本不曾远离,感觉好像又真的置身世外。

  他将她拉进怀中,手抚摸彼此的身体,身体寻找对方的手,一切似乎归于本能,自有主张。他们只是依偎,品尝,仿佛忘记时间。但他却又停下,看一眼时间,而后在她耳边喃喃。她笑,听着村子里某处焰火升腾的声音。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

  “我爱你。”他说。

  “我也爱你。”她回答。

  话真的说出来了,在彼此都清醒的时刻,也得到了回应,却又觉得是否太过平庸,无法表达此刻全部的情感。

  次日早晨,他们被闹钟叫醒。他催她起来,是为了跟着民宿里的一队人登顶看日出,她埋头在被子里,扔出去一只热水袋,迷迷糊糊地说:“谁说昨晚要跨年来着的?”他也笑,拉她起来穿衣服。

  他们开车到登山口,换上雪鞋,跟着其他来爬山的人开始最后一公里的徒步。

  其实已经五点多了,天还完全黑着,夜幕如沉厚的丝绒,半月挂在天上,周围散落微小的银星,一点一点,在雪地上反射出一片银蓝。他走在她身后,她一直可以听到他呼吸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全。

  到达山顶的观景平台,他们看到昨天在山下遇到的那两个徒步客,在山顶扎了帐篷露营。

  夜里大概零下十度,还刮着大风,是真的猛。这时候两人也刚起床,还裹在睡袋里,站在雪地上,像两条巨大的冬虫夏草。

  所有人就这样等待。

  齐宋站在关澜身后,关澜靠到他身上,望向仍旧是黑色剪影的群山,以及山间弥漫的灰蓝色的晨雾,直到天际泛出微红,层层渐进,把云层染上金边。而后,太阳升起来,像是开启一个全新的世界,辽阔,明媚,闪耀,充满各种可能。

  一条冬虫夏草突然跪下,向另一条求婚。跟他们一起上山的人当中有一个哭起来,把女朋友还给他的项链扔出去,隔了会儿又翻过栏杆,趴在雪地里找,说那项链还挺贵的。

  有人走到一起,也有人分开,尘世的离合仍在。但当太阳真的整个越出地平线的那一刻,还是有那么几分钟彻底的空寂与宁静。

  关澜转身过来,齐宋把她拥进怀中。她的头发被风吹动,飞过两个人的脸颊。他们亲吻,两人都意识到这恐怕是他们经历过的最清晰,最纯粹的情感,只是彼此靠近,没有依附或者屈就。但这是否也意味着不长久?他们不知道,却也不需要任何的证明。

  第85章 离婚恐怖主义

  新年伊始,尔雅考了小托福,过了几个月,又参加了插班面试,结果挺不错,就等着下学期去新学校就读了。关澜和黎晖坐一起吃了顿饭,为女儿庆祝。这结果让关澜欣慰,在照顾尔雅这方面,黎晖确实做到了。但与此同时,他女朋友也还是交了,而且关系突飞猛进。尔雅有次从父亲那里回来,尴尬地跟关澜说:“……居然让我叫她姐姐。”关澜听过算过,不做评价,后来一次接孩子的时候正好碰见那女孩,确实是很年轻,两边客气打了招呼。她不知道黎晖有何打算,关于尔雅的计划是否也会随之生变,只是暂时还没跟他聊,反正她现在也有能力做出相应的安排。倒是赵蕊,从别处听说这件事,来她这里感叹,说:“你看吧,这就是那种刻在DNA里的本能,以及预见到自己终将一事无成、孤独老去的恐惧。社会上都说女的恨嫁,其实男的更是这样,毕竟结婚生孩子对他们来说容易很多。”关澜就事论事,说:“生育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说结婚也是呢?”赵蕊说:“体力上的差距摆在那里啊。你看李元杰,体重快是我两倍,最近还练出点胸肌腹肌来了,要不是从小认识,知道他人畜无害,我哪敢跟这么个人住一起?”关澜笑起来,说:“你不欺负老李就不错了。”赵蕊继续给她解释:“所以说,男人即使与一个自己并不完全信任和了解的女人共同生活,也能够保有最基本的安全感。但女人不行啊,和一个体型明显更大,力量碾压于你的人住在一起,需要关起门来独处,每天还得面对好些鸡毛蒜皮,随时有爆发冲突的可能,势必得经过一个更长的考察期,确认这个人善意、克制、遵纪守法才行。”“有点道理。”关澜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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