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佳人,明年再来啊!”小贩的吆喝清脆嘹亮,回荡在上空。
归不寻不动神色的捏了捏拳头。
再来?再让这个掉钱眼里的坏狐狸耍他一次?
门都没有!
晚风渐凉,酒劲退散的也快了不少,没过多久,寄望舒面上的绯色便消失无踪,混沌的大脑也终于清醒起来。
她瞧了瞧不知何时被归不寻愤愤扔到自己手中的狐狸灯,又瞧了瞧前方三步之遥、生着闷气的少年魔尊,不觉好笑。
想起方才归不寻气急败坏的报复模样,寄望舒笑的更欢了。一时间连行了亲密之事的尴尬情绪都被笑意冲淡。
纤细指尖轻轻划过唇瓣,方才转瞬即逝的温润触感实在是好不真实。
三两步追上那人,寄望舒轻轻扯了扯他的袖摆,探身凑到他跟前,明知故问:“干嘛呢,生气啦?”
归不寻默不作声,甚至连眼珠子都不为所动,自顾自向前走着,活像一块会移动的雕塑。
“哎唷好啦,别生气了,不就是亲了个嘴吗?我还没说吃亏呢。”
“这是亲……的问题吗?”归不寻话说一半,亲嘴两个字愣是说不出口,索性略过,“你还好意思觉得吃亏?你这是利用本座。”
寄望舒一听,不乐意了。
你说她姑娘家脸皮比城墙还厚都没关系,可你要说她在利用别人,那可就过分了啊。
寄望舒理直气壮地反驳:“这算哪门子利用?合作夫君的演出费我可都付过了呢。”
整整……不知道多少祟石,自掏腰包的时候可把她心疼坏了。这不带上售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归不寻说不过她,有些气急,努力平复一番心绪,闷声开口:“以后少喝酒。”
省得发酒疯。
说话间,身旁跑来一个孩童,兴高采烈的推着兔子灯。一个不留神,被地上凸起的石砖绊了一跤,摔了个四仰八叉。
归不寻一边生着闷气,一边顺手将小孩儿扶起来,然后接着生气。
长眉簇在一块,琥珀似的瞳孔故意避开寄望舒,瞥向一旁,连带着眼尾的朱砂似乎都染上几分愠色。薄唇一抿一抿的,还能明显观察到因为生气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好像从穿到这里以来,还是第一次瞧见波澜不惊的少年魔尊生气的样子。
逆反心理上了头,寄望舒冲归不寻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就喝,天天喝,早上喝晚上喝,中午也喝!嘿嘿!”
“你!”归不寻怒然伸手握住扮鬼脸那只手的细腕。
咻——
鬼灵精怪吐着舌头的少女瞬间销声匿迹,只剩下一团雪白雪白的毛绒团子,被归不寻提溜着一只爪子,吊在半空中胡乱扑腾。
还没来得及推着兔子灯跑开的小孩看呆了:“……”
归不寻:“……”
狐狸:“……”
归不寻尝试着救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腾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一下:“嗖,变戏法!”
小孩:“……”
小孩:“呜啊啊阿娘这里有怪叔叔……”
归不寻满脸黑线,攥紧了拳头。
月色微凉,淡淡将鹿鸣镇笼在其中。
归不寻调整好怀中狐狸的位置,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密布的乌云。
压抑的情绪攀上心头,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霎时间,阴风大作,黑云滚滚侵蚀明月,一方天地全然暗淡下去。
原本高挂在商铺酒楼前的彩灯统统被席卷一空,在狂风怒嚎间破碎飘零。
“快跑!是妖怪!妖怪又来了!”有人高呼道。
路上熙攘的人群瞬间四散而逃,慌乱无章,纷纷就近挤入还未人满为患的房屋,彼此紧紧挨在一起,面色惶恐,紧闭双眸。
方才卖花灯的小贩恰好躲在离归不寻两人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内,眼尖瞧见红色衣衫的小郎君,焦急唤道:“快来!这儿还有空地,别在外面站着啦!”
闻见声响,归不寻默默熄灭了掌间墨团,抬眼望了望远处渐渐侵袭而来的邪气,快步赶去小贩所在的屋内。
小贩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见归不寻走来却依旧强撑着安慰他:“也不是头一次了,每月都有这么一遭,这里人早就习惯了。”
话毕,他左右张望一番,却不见那小娘子的身影,便自顾自替归不寻心急道:“可是那位小娘子跟丢了?你且莫要心急,一定会遇上好心的大娘带她去避难的。”
归不寻低头瞥了眼怀中的白狐狸,点点头,不多言语。
上回在镇口听那小贩所言,以为只是小打小闹,还不觉得阵仗会如此惊人。
现在看来,这妖怪并非怪异传闻,而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所为。
上回他前往青云门救出九尾狐时,正赶上山下修士对几天前问天塔内窜出的邪祟做最后的修补工作。那时他就留意过,那种邪气通身墨色,裹有赤红血迹,与方才侵袭鹿鸣镇的妖怪是为一类。
按理来说,那股邪气向来只在青云门山脚下流窜,与鹿族人所说的奇闻怪谈应该是两码事才对。
“以往侵袭鹿鸣镇的邪祟也是这般阵仗吗?”
小贩愣了愣,不安地望了一眼屋外可怖的邪祟身影,摇了摇头。
但他很快又道:“但是你不用担心的,楼仙君,楼仙君他很快就会把这些邪祟制服的。不用担心……”呓语喃喃,小贩的声音越来越轻,更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