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
他骤然忘记了自己一整晚失眠得出的结论,也忘记了钱章的再三提醒。他心里有股火焰,“噌”地烧起来。
周苓也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回答着:“差不多,拍摄场地就在附近,霜姐让我们休息半小时。”
“哦,这样啊。对了,”阮新宇一拍脑门,“前几天辅导员不是让我们篮球队交一个表吗,是给你吧?”
周苓也回想起来,点头。
“本来想下午去找你的,刚好碰上,我去拿给你吧。”
“你带了吗?”
“带了,就在我的包里。”阮新宇指指挂在铁钩上的挎包。
“那我跟你一起去。”周苓也转过身,对上肖诉今沉下来的眼色,脸上露出一抹疑惑,本能畏惧地略过他,和云想说,“学姐,我过去一下。”
云想注意到肖诉今眼里的火更大了,差点没憋住笑,“嗯嗯,你去吧。”
周苓也跟着阮新宇穿过不同球场之间的防护门,到休息区拿包。
肖诉今注视几秒,没好气地别过头,仰头把可乐喝完了,罐子丢进垃圾桶。
“你刚才不是说要保持距离吗,这会儿生什么气?”云想抱着胳膊,笑得不亦乐乎。
肖诉今靠着路堤下的石头墙面,眼前闪过女孩儿脸颊微红的画面,咬牙切齿地回答:“不知道!”
还递纸巾?
还不好意思?
还跟人走了?
连招呼都不和他说?
那股无名火终于彻底把温柔院草给烧没了。
听着云想肆无忌惮的笑声,肖诉今气得更凶,“你说说,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气人?还是说我控制力变差了,容易生气了?”
不然他怎么恨不得过去把她拉回来?!
云想揉揉腮帮子,表示笑得脸疼。
“那你还和她保持距离吗?”
“保持个屁!”
那人还不跟人跑了?
休息区里,阮新宇摸出一张A4纸递给周苓也,两人说着话。然后周苓也忽然抬头望过来,顿了两秒,伸手把一直拿着的矿泉水给了阮新宇。
阮新宇犹豫之后,接了,口型说的是“谢谢”。
肖诉今视力不错,看得仔细。他叹了口气,眼皮垂下,视线看向躺进垃圾桶里的可乐罐。
其实在周苓也还没进入篮球场之前,肖诉今一仰头就看见她手里抱着瓶水。他知道那是给他的,但他想着自己的决定,狠心地不给她递出的机会。
虽然他中途有过犹豫。
可现在,他看着阮新宇拧开瓶盖喝水,他就感觉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那是一种暌违已久的感觉,他曾经被这种感觉包围,并且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经历的感觉。
——后悔。
云想看了下手表,发现自己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
“钱章那个人就是实际意义上的消极出身论者,事实上,都21世纪了,谁还管你是有对阔绰爸妈,还是无父无母。你要是喜欢,就去追,管那么多干嘛?”
肖诉今没说话,手指不自觉做出抽烟的动作。
云想见状,摸出烟盒,倒出一根,“要吗?”
肖诉今摇摇头,想起几周前在校医院出来的竹林道上发生的一切,脱口而出,“不用,我答应她不抽了。”
“啧——。”云想咂咂嘴,抹了把胳膊,“受不了。肖诉今,我和你说啊,你这个人就是心思重,没事想那么多也不嫌累?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你这个状态,等会儿回去秦霜还得骂你。”
“就……维持原样吧,先把项目拍完。”
他能看见,在他拉开可乐罐时,女孩儿眼底有过失望。
怎么办呢?
这可真是一种毒药。
令人上瘾又致命。
“也行。那你加油,我真得走了,一会儿迟到了。”
云想前脚刚走,周苓也后脚就和阮新宇说完话,朝这边回来。
她见云想走了,表情有点诧异,就差脑袋上没顶个问号。
“她有事先走了。”
“哦。”周苓也看看时间,休息时间就快要过去了,可是……
她仰头打量肖诉今的表情,发现他的状态好像又不太一样,既不像平时那样轻松,又没有之前沉重。
那她要不要提醒?
这个人怎么这么善变啊?
就在周苓也陷入纠结的时候,肖诉今低眼静静凝视着她的郁结,像被她的反应逗乐,从鼻腔里笑出个音。
周苓也听见笑声停了几秒,忽然抬头,“学长,你是不是在笑我?”
肖诉今也不否认,半躬脊背,“嗯”了一声。
鲜少见到他如此坦诚,周苓也有些意外,发觉他是真心实意控制不住表情了,才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他苦中作乐。
不过既然他都笑了,心情应该好多了吧,状态看着确实好了不少。
周苓也意识到什么,眼睛撇向云想消失的方向。
他们或许在她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所以肖诉今才调整了状态。这是第二次肖诉今为了云想而改变,上一次是他最终加入了已经拒绝过的项目组。
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口,让她有点喘不上来气。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肖诉今说。
这边宿舍区靠近教学楼,似乎比别处更安静,也更庄严。几栋三层宿舍楼被围在绿森森的常绿植被中,光线都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