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玻璃器皿叮当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孟冬的闷哼传出,她磕到了桌角,强忍着痛感,稳住了桌面上摇摇晃晃的一堆护肤品。
听到浴室门被人推开,她顾不上整理面前的一片狼藉,有些着急地出声:“等等,等一下!你先别进来!”
孟冬自然知道浴室门口站着谁,找不到浴袍,她只能先缩回水里,隔着浴帘和周堰成说话:“图坦在这儿,你别找了。”
迟迟没有回应。
就在孟冬耐心耗尽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周堰成轻声开口:“好。”
非常平淡的语气,孟冬习以为常,撇了撇嘴。
浴帘横在二人之间,看不到,孟冬只能竖着耳朵听,除了音乐声,外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周堰成还在不在,她随口找了个话题,试探着问:“你是来拿剩余的东西的?”
“嗯。”这次回答得很快。
话音落下后,孟冬听到了沉闷的脚步声。
为了防滑,浴室门口铺了一块地毯,皮鞋落地时的闷响很特别,不需要留心,也能发觉那是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孟冬心中警铃大作:“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浴袍掉地上了。”
周堰成弯腰拾起柔软的白色浴袍,拂过上面细小的灰尘,淡声询问:“我帮你递过去?”
孟冬:“……”
见孟冬不出声,周堰成饶有兴味地弯起嘴角,低醇嗓音夹杂着笑声,传进孟冬耳中。
“害羞了?”
“不是,你不用递了,里面还有一条。”
浴帘后传来哗哗的水声,仗着有隔断,孟冬一边嘴硬一边像要证明自己似的,扶着浴缸起身。
她从置物架上拿起一条干毛巾,刻意制造出声响,还打开了吹风机:“我马上出去,你去客厅等我吧。”
周堰成盯着手中的浴巾看了几秒,配合地点了点头:“好。”
话音未落,图坦毫无预兆地起身,似是感受到召唤,步伐欢快地奔向主人。
浴帘被狼犬带起了一个弧度,它丝毫没有在意,用力拱了几下,顺利挤到了外面。整片帘子都被它的动作带着向侧面集合,滑轨转得欢快,不一会就失去了遮挡效果。
上一秒还淡定万分的孟冬缓缓僵住。
一首抒情歌恰好播完,这会儿背景音乐变成了欢快的曲调。
在凤凰传奇极具辨识度的高昂嗓音中,孟冬缓缓放下抬着的手,护在胸前,强烈的羞耻感攀上大脑,她的眼里瞬间弥漫起一片水雾。
灯光衬得她肌肤清透,这会儿被热水泡过,泛着一点红。红唇瘪下去,嘴角弯成了生气时才有的弧度,像一只刚被大雨淋过的小猫。
“你别看。”
好半天,孟冬才从嘴巴里挤出三个字。
声音在浴室内回荡了两圈,莫名有一股撒娇的意味。
周堰成神色微动,迟疑着回应:“嗯……”
他视线往下,看到一抹明黄。
“鸭子?”
水面上,明黄色的玩具小鸭在一大片泡沫中格外显眼。
孟冬猛地低头,重新扎进水里,背过身把自己的小黄鸭搂到胸前。
泡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她,周堰成无奈垂眸,看向他腿边,正欢快地摇着尾巴的罪魁祸首。
“嗷汪汪~”
图坦丝毫没有悔意,眼里还带着邀功似的精光,意图过分明显。
周堰成把浴袍搭在了原本的支架上,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把帘子拉回原位,照顾一下某人脆弱的自尊心。
孟冬整张脸憋得通红,等到她支支吾吾想解释时,人已经走远了。
浴室里一下子冷了许多,只剩下和气氛不相配的欢快音乐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孟冬无所适从地捞起浴缸里的鸭子,把它捏得嘎嘎作响,企图通过外力影响来缓解尴尬。
不知又泡了多久,等热意从身上退却,她才慢吞吞地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子,去拿架子上的护发素。
“没事的。”她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区区这点小事。”
刚自我安慰完,“噗”的一声,因为太过用力,手里的护发素直接被她挤出来大半管。
孟冬深吸一口气,羞愤地抬脚在地板上跺了跺。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
半个小时后,护肤完毕的孟冬换好衣服,穿过走廊,去客厅见周堰成。
这间公寓是孟冬和周堰成的婚房,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寸土寸金,独门独户,双方各掏了一半的钱款,算是共有财产。
房子内部完全按照孟冬的喜好装修,施工方和设计师团队同吃同住,历经数月花费百万,才将每一处细节都敲打得极尽华美,连转角处的落地镜都闪耀着奢靡的光。
经过落地镜时,孟冬稍作停留,把额角的碎发压平,又左右看了看,确认妆容无误,她才继续向前走。
孟冬还未出生时,孟周两家往来密切,合作之余订下一纸无名婚书。
这件事是老一辈定下的,都这个年代了,双方都打算就此翻篇,没想到孟家生意一落千丈,这纸婚书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孟冬父亲早亡,母亲不知所终,她从小寄宿在叔叔家长大,话语权几乎为零。
在孟家人眼里,她身体里留着孟家的血,就该事事以孟家的利益为先,就该无私奉献,哪怕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