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霄一下便把李氏堵住了。
她敢说皇上做的不对?
难道这世道要变了?
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
难怪这两人能走到一起去,原来这行事的方式是一模一样的。
可皇上做什么外人不敢置喙,凌家做什么外人可是盯着呢。
李氏越想越头疼,偏偏她还拿萱娘一点招没有。
萱娘领着阿忆几个进苏苑时,便看见沈尚仪焦虑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忙掀了门帘出来,指了指萱娘住的东间房,小声道:“侯爷在屋里坐着呢,好像又生什么气了。”
“没事。沈婆婆,这是阿忆小姐,我的表妹。你先带她去认识一下苏苑的人。”
沈尚仪点点头,带着阿忆进了厢房,萱娘自己掀了门帘进了屋子。
凌远霄并没有在萱娘的炕上坐着,而是坐在了里间小书房的地炕上,正对着一盘棋发呆。
“爹,你又想我娘了。”萱娘坐到了凌远霄身边,把头枕在了凌远霄的胳膊上。
“孩子,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的错。知道错了之后还能有机会改过来,有的错。错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修正了,爹对你。只能是亏欠了。”
“其实爹觉得亏欠的应该不仅仅是我,相比较而言,我从爹这得到的东西,比那些弟弟妹妹都多,爹最亏欠的是他们。”
萱娘说的是实话,这个时代的庶子庶女有几个能得到父亲的疼爱?
“可是,世人不是都打这么过来的?只要有妾室,就免不了有庶子庶女?”凌远霄还真没有去想过萱娘说的这个问题。
“难道爹就没想过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过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没有妾室,没有争斗,有的只是简单的你敬我爱。”
“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皇上还指着后宫的这些女人去平衡这些世家的关系呢,后宫也是一个小朝堂。”
“我问的是爹你自己。”
“我?”凌远霄困惑了。
有吗?
即便那个时候宠着殷敏,凌远霄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本分,想守着殷敏一个女人过日子,尽管内心里他承认他跟殷敏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能更契合些,但是他也恪守着妻妾之道,每个月都在朱氏的房里待满十五天。
凌远霄有心想教凌萱一些为妻之道,可是这些话,他一个做父亲的没法跟女儿说出口。
算了,反正有沈尚仪和曾赞善在,她们应该会教的吧?
“对了,萱儿,殷家人来了?”
“嗯,那会父亲不在,就没来得及跟父亲说,他们是来给我送嫁妆的。”萱娘把殷家人的来意说了。
“惭愧,他们现在就开始预备上嫁妆了?”
不过凌远霄一寻思,也就不觉得惊讶了,殷家这几年翻身了,以殷家人的个性,肯定会回报在凌萱身上的。
只是令凌元霄觉得奇怪的是,皇上居然亲自去看望了凌家人,还应了凌家人明日进宫,这皇上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皇上许诺了殷家人接下那批丝绸生意?”
“那倒还没有,外婆这次为我研制出几种金丝织锦,我倒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宋锦也成为贡品。”
凌远霄没想到萱娘真的向李锦开口了要拉扯殷家,殷家一介商户,他倒是好奇,李锦能为凌萱做到哪一步?
“孩子,明儿一早去给你祖母请安,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只说殷家人是来给你送嫁妆的。”凌远霄叮嘱几句,起身。
“爹,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萱娘想到了刚进门时沈尚仪说的话,想必殷家人的到来又刺了侯府某些人的眼。
凌萱忽然觉得有些烦了。
隔三差五殷家人就会拿出一件什么事情来翻腾一下,饶是萱娘再好的耐性也被殷家人磨光了。
“孩子,这个社会是讲规则的,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得了的,连爹都无能为力,更何况你一个弱女子?”
“是吗?爹既这么说,我倒是想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什么事情?”凌远霄一下抓住了萱娘,他是真的担心萱娘年轻不知事,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
“爹,我想给二舅家的表妹保一个媒,阿忆表妹不光人长得好,性子也温顺,我看中了大哥,是正妻哦,你觉得如何?”萱娘偏头一笑。
“胡闹,你二叔虽是庶出的,可如今也是从三品的将军,在西北也是威名远震的归德将军,大郎又是二房嫡出的,你让他娶一个商户之女为妻,这不胡闹吗?”
见萱娘的小嘴一撇,凌远霄又拉着萱娘坐下,道:“孩子,爹不是看不起商户,要不然,爹当年也不会娶你娘了,可是,做正妻真的委屈了大郎,大郎走文举,将来肯定也是要出入官场的,你让他娶一个商户女,他以后如何在同僚们之间抬起头来?孩子,这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你这样做,会逼的你二叔一家又闹分家的。”
“可是,爹,你不是说过,你后悔晚几年遇到我娘,难不成这话你是骗我的?你就是看不起商户女。”
凌远霄看着萱娘的眼泪,想起了殷敏,要论长相才学,的确堪为良配,如果没有遇到他,想必这会也是江南某大商贾的嫡妻,过着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而不是变成城外的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