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通俗来说就是教民护民。但科举中若是以此为题,其中的“君子”特指官员,自然是提出各项利民之策……
裴老默默呷了一口茶,清亮的茶汤映出他心中的激荡。
“叙言!”程偃蹭的站在儿子面前,他原本对裴让的善意也收回来,还瞪了裴让一眼。
程叙言拉住他爹的手,给了裴让一个抱歉的眼神。
裴老笑呵呵打圆场:“这花厅闷得很,咱们去花园逛逛。”
金黄色的桂花夺人眼球,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桂花香。
程偃也不闹了,跑到树下捡桂花。
裴让让人拿了杆子来,他在树上一通敲打,金色的桂花漫天纷飞,如夜晚的星子般,耀眼又迷人。
裴老顿时呆住,苦苦维持着脸上的慈祥,连胡须扯断了都没注意。
“偃叔,今儿托您的福,您尽情
玩。”裴让那叫一个欢快,哪还有大人的稳重。
程偃高兴坏了,又蹦又跳的去接,抓着桂花就要往嘴里塞。
一只手按住他,程偃鼓着脸,父子俩僵持半晌,最后以程偃丢了桂花结束。
裴让见状也不打桂花了,改而一杆子向程叙言敲去。
谁也没看清楚程叙言怎么动作,木杆子就易主,伴随着对面的裴让捂手嚎叫。
程叙言平静的道了声:“抱歉。”
裴老:………
裴老笑呵呵的带着程偃父子去用午饭,无人在意哀嚎的裴让。
谁让某人频繁蹦雷区,裴让早就想看桂花满天飞的盛景,以前被裴老先生压着,今儿以程偃为借口好好玩了一通。
而程叙言最恶他人偷袭。所以裴让这波属于自作自受。
但裴让也不是一无所获,因为桂花之故,程偃又跟他和好了。
午后,程偃在厢房午睡,程叙言这才道出来意,“所谓文无第一,可晚辈常年居家,时间久了怕是不知山外山,天外天。如今冒昧登门与裴兄讨教,还望老先生和裴兄见谅。”
裴老捋着胡子打量他,数年不见,眼前的少年也长高了,一袭蓝衫稳重有礼,眸光更是坚定若磐石。
既能文又能武,心性上佳。陆氏便是去了也该安息了。
裴老主动邀请程叙言和程偃在裴家住下,然后老先生的血压就上来了。
上一刻程叙言还在书房做文章,程偃突然闯进来拽住儿子的胳膊。
偏偏程叙言当真搁下笔,对裴老和裴让略略点头,就跟着程偃去院子里陪玩。
裴老再看着程叙言写到一半的文章,既好奇程叙言的下文又生气程叙言说丢就丢的行为,胡子又扯下来好几根。
裴让默默低头,全心全意做答。也就叙言没拜师,若真跟他祖父有师徒之名,恐怕他祖父这会儿已经拿着戒尺追上去打人了。
做学问怎能半途而废。
不过程偃有午睡的习惯,而且一睡就是一个半时辰,晚上也睡的早,裴老心里这才好受点儿。
若裴老知道程偃是因何嗜睡,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份“庆幸”。
裴让和程叙言隔三差五切磋,从经义,辩论,练字,甚至身手。裴让差点全军覆没。
香桂盈盈,枝叶和花朵在风中尽情舒展,偶有飘落却被一阵拳风挥开,两个少年你来我往,裴让眼睛微亮,有破绽。
他一拳挥过去,但下一刻手腕捁紧他整个人被迫在空中倒翻,随之屁股传来剧痛仿佛摔成了八瓣。
“言弟,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他大声控诉。
程叙言将他后脖子处的脚收回来,裴让没防备,于是后脑勺也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程叙言微微一笑,虽未言语,但那笑好像在说:这才是真狠的。
裴让:………
他气的捶地,他比程叙言大四岁!!除了字迹两人各有千秋,不好评判外,他也只有在一些经义上略胜一筹,其他方面皆输的一败涂地。
更惊人的是,叙言正在疯狂缩短他们之间的不足。裴让不敢想,若是他们二人同时下场科考,他怕不是要被叙言稳稳压住。
裴让出神之际,面前伸过来一只略微秀气的手,他抓着手站起来,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初见程叙言的稚嫩,再见程叙言的漠然,如今他们重新交上手,对方的五官并没有太大变化,可裴让已经完全看不懂他了。
书上所言的英才是否就是如此,只需要一点点启蒙,便能自发形成山峦巨峰。
两人对立相望,但也只有片刻,程叙言转身离去,风撩起他的黑发,秋风中他的背影不再单薄。
裴让攥
紧拳,少顷又强迫自己松开,他骄傲的仰起头,眼中映出头顶的广袤蓝天。
知耻而后勇,事必成。
他不会一直输。
一个四年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他的人生还长着。
“老爷?”管家犹豫道:“不去安慰一下让公子吗?”
裴老摇了摇头,主仆俩消失在回廊。
让儿不是四年前的让儿了,虽然还喜欢跟人相争,但他的让儿输得起。
留下程叙言真是最好的决定之一,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哪怕二人未来分道扬镳,但两者相争相辅的成果不会泯灭。
因着裴老的纵容,裴让偶尔的玩心跟程偃合得来,程偃也不再抗拒裴家,有时候程叙言跟裴让出门,程偃也不会闹腾,当然程叙言离开的时间不能超过半日。